从“商品房”说到“商品墓”

　　裴章传

　　在自然界生物发展阶段上，人类居最高位置。《尚书·泰誓上》有言：“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故，后人才据此以“万物之灵”作为人类的代称。人既然高于万物，主宰了万物，整个活法自然也完全有区别于一切动物，要住房，要穿衣，要舒服一些。即便在死了以后，也要不同于万物，讲究入土为安。“入土”还要看“风水”，找个山清水秀的好所在安息。时代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入土”也上了水平。活着的时候要买“商品房”，死后也要选一块风水宝地建“阴宅”。在许多名山名水的地方，人们在兴建“商品房”的同时，也在大力“开发”“商品墓”。这种“商品墓”也如同住房一样，也讲究豪华、阔气，其中大有“精品”。

　　“商品房”一词是用于区别过去不花钱分房，这也是房改后才出现的。而“商品墓”尽管“起步”还没有几年，但“发展”迅速，大有“突飞猛进”之势。报载，仅上海滩近海有山的一块地方，短短几年已成交了数万穴“商品墓”。那儿的山林主人的确很有“眼光”，拿山林当招牌，广泛吸引人们去“投资”、“开发”，还铺天盖地做广告，不久一炮打响，使一块好端端的山林变成墓园了。一穴“商品墓”因地势、豪华与否待价而沽，从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早一些在那儿“入户”的花钱较少，随着“行情”看涨，如今同样一穴墓地已猛涨到“开发”初期的十多倍，所以才有了转手倒卖，有了批发和零售，“生意”仍然十分抢手，已到了不开“后门”难以“落户”的地步。死人的“天堂”既然建起来了，与之相配套的设施也要跟上：公路啦、宾馆啦、酒店啦，统统都建起来。一到清明节，大小车辆数千，人数万，如同赶庙会一般，人山人海，死人活人共“繁荣”。

　　又有一则消息说，某县穷得出名，却有一座秀美的名山。当地人也来一个“推陈出新”，在名山上“开发”了一片“商品墓”。这叫作因地制宜，互通有无，一个献山，一个出钱，两厢情愿。果然，这一招成功了，首批“开发”出来的一面山坡被订购一空。于是，再“开发”其他坡面，很快使名山变成了墓园。墓园建成了，山林遭殃了，每年清明节前后，山林总要发生或大或小的火灾。因为祭祖要烧纸钱，要放爆竹，遍山噼里啪啦，香火袅袅，使四面火灾防不胜防。几年下来，一座名山早已面目全非了。像这样的事还有许多，不知游人亲临此处后做何感想？我以为，既是墓地了，风景胜地即便不受破坏，游人们恐怕也少了兴致。林林总总的墓地，尽管攀附在名山之上，丽水之畔，于死者或许风光了，而游客们大抵从此要望而却步。名山名水外建宾馆，客人们住几日便要离去，而“商品墓”的主人是长“住”不走的，他们已经“定居”，活人们只有敬而远之，向死人让地盘了。

　　然而，兴建“商品墓”毕竟不同于兴建“商品房”，对活人来说，到底还是一种悲哀。既是悲哀，那还不该休止了么？！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3月02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