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选章)_新闻中心

欢乐颂(选章)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10日09:32 南方都市报

燕窝　　1 　　考拉出发的时候　　新年还没到　　考拉，考拉，我安慰着你　　安慰你头脑里的梦　　它们小声哭着　　婴儿一样　　像最甜蜜的梦——还没全部醒来，也就不会死　　我握着你，找你，你在海啸中七零八落的花朵　　握住新年的血　　考拉，我们就出发　　好吗，考拉　　考拉的眼睛里　　慢慢蓄满了泪水，浆，和海笑海笑海笑　　2 　　考拉充满了风　　贝壳里充满了海浪　　风暴轻轻摇晃　　掰开我们身体，取出金色的种子　　它还年幼　　它睁大双眼看着考拉，在手掌心倒下　　安静地　　时间是多么安静的另一颗种子　　坚硬，在不可能中发芽　　它和一切倒下的，都是兄弟　　6 　　死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　　我反复　　解开手指，指甲刀，和上面的花　　雕刻着朽木　　一会　　就雕刻出嘴唇，腰，腰，腰　　木头从里面雕刻着　　光，要有光　　从死里透出的光亮　　透出身子　　考拉你愿意吗　　愿不愿意，让我抱着你　　跳进光中　　看哪，那扇万草千花百福门就是我们的阁楼　　和快乐聊斋　　7 　　也许是夏天的时候　　我们都下了水　　我还记得　　你的双腿和阳光一起摆动　　传达着　　多么细致的起伏　　我们骑在上面，冲向欢呼　　你好美　　考拉你真美　　容颜里没有透出一点死　　我拨开道路　　朝前走　　仍然感到你缠着，像水草，绵绵不息　　12 　　考拉离开屋子　　我们还在　　一头粉红鱼抱着蝴蝶结，一盏　　台灯抱着昨天的光亮　　考拉，考拉　　我们的欢乐之花　　她到很远的地方　　找一种花　　考拉不死　　我们都活着　　考拉还没回来　　我们还在灰里煨着红薯身子　　15 　　我看看窗外　　爱情让它变黑的那个世界　　又亮了　　很多人的爱情点着灯　　他们的女人美丽善良　　他们的男人忠诚勇敢　　考拉你在看吗　　考拉你看看吧　　我们一起走过的道路，永不熄灭　　16 　　突然想起那些贝壳　　不知是否还这么美　　那时考拉还小　　和我一起住在树上　　我很小，就知道她和我一起　　仰望夏夜的星空　　我只是　　不知道你也在看　　你的花篮比星星美　　18 　　我们熟悉的光亮　　钻出来了　　它的绿色花萼，倔强的下巴，和笑　　它不怕冷吗　　它没有心脏吗　　考拉，考拉　　我们心里面很多小小的拳头　　都张开了　　放出手心里的芬香海洋　　腊月十八　　你开得真好　　24 　　我弯下腰　　感觉一天多么愉快　　充满了风　　当它们弯下颈子，我感到　　水泥地板弯曲着　　泥土们在冰凉的树根彼此拥抱，安慰着　　它们的问答也弯向　　这一天　　是考拉吗　　我略微弯了一下　　脊背上的钢铁弹簧，它抬起脸　　拉住一根远去的电缆　　所有的光　　朝我弯过来　　它们真像—— 　　我含糊地想了一会，弯曲地长出叶子，和脚趾　　我们终于在自己的摇篮里了　　25 　　在一个早晨爬出来　　在一个　　布满光线的早晨，伏在我的旧渔网上　　发现有人先走掉了　　留下一个心形的缺口　　它挂着钩子吗　　它嘴上还流着血吗　　想不到它就这样死了　　我沿着它的口形　　爬进缺口：金色池塘在早晨的阳光下，像个沉默的心脏　　27 　　他们说　　你正在变聋，很快　　也会变瞎　　我什么也不管　　朝前走　　一会，头顶变绿了　　我知道是春天　　来了　　有人站在楼梯口　　又聋又瞎　　他走一步，就是春天　　春天里春深似海　　29 　　听到　　很小的脚在我头脑深处　　跑步，它们跑得很轻　　很迅速　　跑道消失在一颗露珠的眼睛里　　它们—— 　　让我想起　　夏夜的群星，天空铺着黑色的草皮　　它们也曾经是那些露珠　　40 　　我真的不想丢掉脚后跟　　在水里走了一会　　走到沙子里　　考拉在鞋子里　　考拉在沙子里　　后来很多人都在水里走　　都没有脚后跟　　49 　　回来了吗　　这两天玩得好吗　　50 　　听说他们在天堂　　穿得很厚　　那里也下雪了，很大的雪　　因为天堂也有思念　　52 　　如果雪下大了怎么办　　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就　　一直在鞋子里　　一直就去不了　　如果那样　　我就去打电话　　我是小气鬼　　雪下到他们梦里，鞋子里，我让他们哪也去不了　　我不能见你　　他们就也见不到你，考拉　　53 　　房子是很重要的事　　要背在身上　　穿过沙地要小心，沙子们也背着房子　　它们的房间　　又白又亮　　从前树林里的考拉　　把蜡烛上的火苗变成天使，然后　　逐间逐间地吹灭　　56 　　每个邻居都来了　　混合着树丛和糕点的甜味　　他们留下的黑屋子　　有些小虫子　　以前都是小孩子　　拨开了烛心　　静静，围绕着灯罩飞　　真快乐呵　　61 　　接近家后面青翠的山岗　　天亮了　　跟着老鹰飞上天的　　盘旋在山谷　　他们都轻松了　　剩下的身体铺在小小的白石上　　还不走吗考拉　　天国的丁香开得到处都是　　整个世界都白了　　62 　　早晨的风坐在树桠上吹笛子　　歌声茂密　　像是不能被砍伐的河流　　很多男孩子掉下来　　很多蛀空了树木的虫子　　蛀空了自己　　他们爱过的女孩　　小小的尖萼上闪着洁白的光　　她们都到哪里去了　　70 　　这一天总有过去的　　我会被投递在一群白鸽子中　　听到你从不远处走过来　　打开笼子，握住我温暖的双胁　　真的是你考拉　　我辨识着你的体温　　我们一起动手换了布景　　你是山，我是假山，或环形山　　组成月亮的明暗部分　　71 　　剥开寒冷的水面　　能够看到湖下面　　群居群宿的灵魂　　张开白色羽翼，被它们覆盖的下午　　从我身后流淌过去　　向前铺展　　层叠的流光和红衫翠羽　　72 　　有时它们用黑色肩膀　　撞击铁丝网　　要如何克制心脏的弧线，才能　　在那样的低空飞行　　考拉。我在动物园里　　这里真安全　　许多巨大的阴影被笼罩在　　铁丝网下面　　再也飞不起来　　76 　　考拉我怕我会死　　平原上的树都当了妈妈了　　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们，看它开花　　看它举着小阳伞在平原上奔跑　　阳光多好　　像淡黄色的花粉　　活在阳光里，就像　　活在无穷无尽里　　和我们一起交谈过的　　黑色灵魂们　　都升上天堂了吧　　再也听不到它们在夜晚的扑翅声　　那么多笼子　　那么多铁　　每天每天都无法安睡　　终于都安息了。　　78 　　考拉不能和我来了　　她还在写黑板报　　她被老师罚了，粉笔在哭　　天国里没有眼泪　　天国也没有眼睛　　在天国看你　　就是拥抱你，亲吻你　　让你的眼睫毛　　被风吹动，它说，我看着你考拉　　80 　　更多人有了笑声　　后来是交谈　　黑橡皮和白橡皮在说话　　五分钟就是一辈子　　可以召唤一棵树　　可以是一匹马，烧着火的马　　它的四蹄都在飞跑　　很快就要跑出我手中的纸　　风打在脸上　　就像考拉在笑，在召唤　　84 　　一些新的气息慢慢吹散　　拥抱在枝头的花朵　　黎明的味道，多么接近考拉　　而我更接近夜晚　　——金棕色的岸　　它们散落在你肩膀　　可能是雪白的灯光，另一栋楼，栏杆　　它们都是远方　　有奇异的窗子　　可能看到更远的，或山，或海　　86 　　这样真温暖　　你们谈事情，我烤火　　拨着火里的灰烬　　没有拧干的灵魂打着呵欠，爬起来　　围在火堆边烤火　　不说话也不打招呼　　我越来越温暖　　被拥挤着　　被另一个不知道的世界，被水分　　它流淌着　　永远不知道疲倦　　93 　　用鸟翅膀跑步的人　　跑出了阴影　　他在跑，就会跑出人间，跑到天国　　考拉这里真亮　　越来越，跑着跑着就没有了　　94 　　这个人在接近我的核心　　羽毛宽大，先露出　　闪闪发光的泉水，岩石，和海盘车　　盘着新鲜的大缆　　回去考拉。回去，考拉　　“到黑暗中来，　　让所有的一切都离去吧。” 　　95 　　没有想到的是　　黑暗中一条小路这么长　　葡萄藤举起火焰，在白色道路上　　清晰而渺小　　用它们的臂膀环抱我　　神在创造光　　之前先创造了世界吗，考拉？　　96 　　我想回到葬礼的房间　　想听听哭声　　那里面有一条裂缝，推开门，就看到人间　　看到考拉　　阴影和光亮都很生动　　会亮的玩具熄灭了　　让它们哭的发条也熄灭了　　那些力量　　从门缝里递给我们枝条、生命和火柴　　又拿走它们的　　统统熄灭了　　97 　　有人在我前排的椅子　　坐下来了　　散发着天国里没有味道的香气　　时间漫无边际的　　从我们身边走过去　　而考拉在大地生长　　从葡萄藤接收它们青翠的血　　98 　　必须走了　　黑礼拜堂要关上了　　时间不早了　　那里面活过的人们还在和雕像厮打　　那些温暖的结块的黑啊　　穿过中间的甬道　　就是人间、人间的圣坛，和它们的圣母　　向天国礼拜的人们　　结着露珠，露露露露露露露珠　　100 　　再见考拉。白了　　(全诗见“诗生活网站”) 　　图：　　印度洋海啸过后，玩耍的孩子们。　本报记者　潘劲松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