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学”与“下级学”

　　李业成

　　诸子百家中的《韩非子》，是一部“上级学”。这书当时传到秦国，秦王嬴政读了，对韩非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于是发兵攻打韩国，急于相见韩非。

　　秦王之所以欣赏这部书，主要因为它是一部出色的“上级学”。《韩非子》非常切实，不像诸子百家中其它以言争宠、沽名钓誉之作。行文锋芒毕露，语气专断，倒很适合领导者的口味。所谓的“上级学”，大致不出权变和怎样驾驭臣下之类的内容。《韩非子》在这方面很有先见，告诫君主如何防止权力旁落，其核心就是削弱和控制下级的权力。君与臣之间，韩非主张“君道无为，臣道有为。”告诫君王不要显露自己的意图，要让大臣们无法猜度。君王甚至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要流露出来，以免下级投其所好。《韩非子》中有《二柄》、《扬权》篇，柄就是权柄，讲的就是君主如何操纵权柄。扬权就是把权力无限抬高，君权至高无上，君主要有绝对的权力，要不择手段铲除一切有害于君权的行为和企图。“为人君者，数披其木。”就是要对下级不断地削权。“毋弛而亏，一栖两鸟。”是说不要放松你的弓，防止一个鸟窝里有两只雄鸟。表现的就是君权绝对的独有。

　　权力不仅表现在绝对独有，还绝对自私。任何人都不能信任，连“同床”都要严防。韩非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利害关系，君主和妻子儿女之间也不例外！《三守》篇讲的就是守权，一要深藏不露，二要独断专行，三要大权独揽。干脆说，在权力的防范上，不要相信任何人！为证实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韩非比喻匠人造棺，人不死，则棺不买，把医人吸伤含血，皆视为嗜利。

　　到了现代社会，君权制，也就是那种绝对的权力，已经不适应了。但这个绝对权力的情结和现象并未绝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人物叫张二江，不论在官界还是学界，都属小人物。但他写过一本《下级学》，名声大噪，就是因为有其“文化传承”。实际上，作为中国的书，其主要内容无非是“上级学”与“下级学”，连《资治通鉴》这样的巨著，编者的本意也是给皇帝“借鉴”的。你要在中国古书里寻找其它真正的学问，几乎没有。“上级学”不只是《韩非子》，这只不过是最出彩的一本。

　　揣测“上意”的政客们，一个个呕心沥血。中国历来劝人做奴的书极多。把儒家的某一经典改名“下级学”有何不可？一个讲绝对的权力，一个要绝对地“忠君”。时至今日，出现《没有任何借口》这类教人做奴的伪书，集“上级学”与“下级学”之要义。自己做奴不算，还要来个“民族大团结”，其祸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