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反腐可行吗？

　　网友：毛飞

　　人大代表吴咏秋提交了《关于提升纪检监察部门反腐能力的建议》，建议立法明确规定可用线人、卧底反腐。吴代表一方面建议聘请社会特约监督员当“线人”进行暗访，另一方面表示，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安排纪检监察人员进入腐败高风险单位直接“卧底”侦查。

　　卧底侦查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秘密侦查方式，一般是指有关部门选派专门的侦查人员——“卧底”，他通过改变身份，获得犯罪分子的信任，在一定期限内潜伏于犯罪组织内部，收集犯罪组织的内幕信息，或者从内部瓦解犯罪组织，以配合案件侦破的行动模式。在世界范围内，卧底侦查常常被用于有组织刑事犯罪案件的侦破过程之中。不过，吴代表所提出的“卧底反腐”，却似乎鲜有先例可查。

　　或许，我们始终心存着一丝“卧底”的英雄情结。在我们内心深处，对那些身处“敌营”深处、“白皮红心”、在险境中与敌人巧妙周旋、在光明背后维护正义法纪的“卧底”英雄充满了钦佩与敬意；我们也乐于倾听与创造一个又一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卧底”传说——过去我们有杨子荣，现在我们爱看《无间道》。在我们心目中，打入敌人内部、“卧底”侦查，乃是挖出隐秘敌人、战胜邪恶势力的有效方法。因此，面对当前反腐败斗争中普遍存在的取证难、查处难的问题，我们自然容易想到“卧底”侦查这一“高招”。

　　然而，一旦想到反腐败也要走“无间道”，我心中却没有一丝观看“卧底”传奇的快意与兴奋。且不论从法律上规范“卧底侦查”的适用条件、程序、卧底人员的权利及监督方式如何困难，单就卧底侦查这一行为本身的正义性与合理性，就存在莫大的问题。在我的理解中，卧底既是一种无比凄惨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极度边缘化的侦查手段——至少在法治社会环境下，卧底侦查永远是一种游走在正义边缘的行为。卧底是“一种参与犯罪共谋并依靠出卖为业的行当”，因为“卧底”要想取得对手的信任、完成侦查任务，必须从事一定的违法犯罪活动。于是，在众多情境下，“卧底”们走不出一个巨大的悖论——他们宣誓以铲除恶行为己任，但又必须通过行恶来实现誓言，“卧底”们始终面对一个无法圆满回答的诘问——以非法、非正义的手段追求维护法纪、伸张正义的目标，目标的正义性是否可以洗刷手段的非正义？

　　因此，我认为，在和平年代的法治实践中，卧底侦查绝对是一种必须慎用的侦缉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更何况，在反腐败斗争中，卧底侦查也并非一剂对症的良方。目前侵蚀着执政党肌体的腐败现象，其产生根源在于宏观体制的不完善。过于集中的权力、缺乏制衡的权力格局、不透明的权力运行过程是造成腐败泛滥的深层次原因，也是纪检监察部门查处腐败分子过程中面临重重困难的主要原因。胡锦涛总书记指出，深化改革才能解决发生腐败的深层次问题；法谚曰：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改革与公开，是真正对症的两剂良药。要想遏制腐败案件高发的势头，在腐败多发、易发区域和环节安插“卧底”并不是良方妙法，改革腐败高风险环节的制度设计、全面信息公开、引入公众监督才是真正的不二法门。

　　政务公开、民主监督、以改革统揽反腐败各项工作等等，这些都是我们已经找到的治本之策，也是一个法治国家应该采取的反腐败措施。《孙子兵法》中言到“无间之间，方为大间”，不需要“卧底”侦查这种边缘行为、依靠改革与公开的力量就能够让腐败分子无所遁形——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