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蜗牛背上一个“爱国”的壳？

　　虚拟＠现实之彭远文专栏

　　3月15日的《新闻晨报》报道，台湾偶像歌手周杰伦的一首《蜗牛》入选了上海中学生爱国主义歌曲推荐目录。这两天已有多家媒体报道此事，态度有弹有赞，而网上的争论尤为激烈。我看了新浪网的调查，赞成和反对的人基本各占一半。大致说来，赞成者认为这首歌思想内容积极上进，旋律也很好听，是不是流行歌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孩子爱听；反对者则声称这首歌和爱国这个主题基本没有关系，名不副实。我的看法是，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本不足以引起这么大的争论。

　　首先要说这和通俗歌曲能不能选入爱国主义推荐曲目无关。前段时间金庸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入选高中教材闹得沸沸扬扬，但这完全是两回事。我们可以对此进行比较，以澄清一些误解。我也认为通俗、流行和高雅、经典不是选本的主要标准，好坏才是最重要的，而关于好坏的争议既然如此之大，那么大可以尝试之后再下结论。也就是说，周杰伦的歌曲属于流行歌曲，并不是妨碍它入选爱国主义歌曲的理由。但即便如此，假如我们要把《天龙八部》选入古文篇目，恐怕就没有人会赞成了。听了《蜗牛》，从内容上看明显是一首励志歌，周杰伦自己也说：“这首歌要说的是，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困境，若像蜗牛般，一步一步往上爬，尽管速度不快，但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到达顶点。”到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这首歌与爱国无关。假如硬要把思想内容积极向上与爱国联系到一起，逻辑跳跃得未免太离谱了。依次类推，把《天龙八部》选入古文也没什么不可以，因为据说金庸的古文功底非常好。而歌词琅琅上口则更加不成其理由，这只不过是在爱国歌曲这个大范畴之内的一个选项罢了。

　　还有一个观点说因为周杰伦是青少年的偶像，他的歌很受青少年欢迎，所以应该入选。赞成者认为这是尊重中学生的表现，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总比选一些中学生不喜欢的歌曲好。这句话我部分同意，比如说我可能更加喜欢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多美啊)，但我不能把自己的审美情趣强加给别人。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对中学生的尊重——把我很喜欢的东西强行贴上一个不恰当的“爱国”标签，到底是对我尊重还是侮辱呢？我认为是极大的侮辱。比如说我很喜欢下围棋，假如也把这称为“爱国行为”，恐怕我诚惶诚恐之余，更多的是哭笑不得，这个时候我会想起吴清源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围棋与政治无关”。我想对青少年而言，《蜗牛》也与爱国无关，因为很明显的事实是：不管《蜗牛》是不是爱国歌曲，他们都一样喜欢。这是他们的自由，这么一点小小情趣，难道也要去干扰吗？不管“爱国”是多么冠冕堂皇的词汇，当我不想加冕的时候，应该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这背后体现的其实是一种强制心理：我给你制定一个标准，然后你要跟着我走。爱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感，生于斯，长于斯，如果体会到了美好，能不爱国么？如果处处遭遇颐指气使，那又从何爱起？要让青少年爱国，给他们值得爱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我不否认教育部门有引导的职能，这时候我想强调的是：如果承认“爱国”是个严肃的词语，那就不要把它当作标签随意乱贴；如果说应该尊重青少年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让《蜗牛》再背上一个“爱国”的躯壳。“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

　　本期专栏作者：

　　彭远文：本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