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时评：伊战两年说得失

　　李学江

　　2003年3月20日，美军发动了伊拉克战争。现在两年过去了，人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这场战争给全世界带来了诸多不良后果：国际法准则受到践踏，联合国权威遭受破坏；大西洋两岸产生裂痕，欧洲被分为新老两欧；伊拉克一些城镇被夷为瓦砾，平民伤亡数以万计；数百外国人遭遇绑架和杀害，数十位记者不幸罹难；当然，还少不了石油市场的波动与震荡。两年来全世界的主要精力和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伊拉克，众多国家都在以各种形式或多或少地为清理这家被美国打碎的瓷器店埋单——全世界都被这个蛮横的超级大国牵扯进了这场本可避免的战争，那么美国在这场战争中的得失究竟如何呢？

　　一般来讲，评价外交得失有两个基准点：一是国家利益，一是道义形象。从国家利益角度来看，中东是美国维护其全球霸权最重要的战略支点，一是那里蕴藏着世界上最丰富的石油资源；二是该地位于战略要冲，地结三大洲，襟带两大洋。一旦控制了主要石油输出国的阀门，就近于操控了石油进口大国的经济命脉。从目前看，美国似已部分得手：它的驻伊使馆外交官多达1500人，伊拉克的主要部委几乎都有美国人做顾问。他们正在那里大力推行国有企业私有化；外国企业（多为美国人的）在伊可以拥有100%的股权；税率低得只有15%；而利润则可以100%地汇回美国；如此等等。

　　不过，美国获得的这些利益是以美军驻留为前题才得到保障的，而美军能否长期驻军却大有疑问。众所周知，伊拉克的绝大多数人是把美军作为占领军来对待的：失势的逊尼派武装反美态度最为明确，对美袭击多发生在逊尼三角地带就是明证；在大选中翻身的什叶派虽不急于将美军赶走，但也已要求美国尽快宣布一个明确的撤军时间表，呼声最高的总理人选贾法里已申明：一旦伊新军警羽翼丰满，堪当重任，美军就没有理由再赖在伊拉克而不撤走。如此看来，美国谋求长期军事基地的打算只能寄望于库尔德地区，但库尔德对占人口绝大多数的阿拉伯逊尼派和什叶派的反美情绪是不能不有所顾忌的。因此，从长远看，美国能否长期掌控伊拉克这块石油产地和战略要地都还没能获得最终保证。

　　从道义上看，美国更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从根本上说，正如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所指出的那样，这是一场“不合法的战争”。事实已经证实，美国当初开战的两大理据——伊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与“基地”组织有联系都已被证明为子虚乌有，它不仅因之在全世界面前完全丧失了信誉，而且彻底暴露了超级大国强权政治的蛮横与霸道。它的独断专行和惟我独尊的单边主义，它的以先发制人为特点的黩武政策，连其主要欧洲盟友都不敢苟同与追随。这场战争差不多让美国陷于众叛亲离处境，几乎受到了全世界的同声遗责。所谓“志愿者同盟”中已有11国已经或正在准备撤军。美军在清剿行动中无视伊拉克人民的民族尊严和生命财产安全，摧城毁屋，滥杀无辜，也激起了极大民愤。既蛮横又惊恐的驻伊美军士兵，时不时地伤及盟军与记者。从关塔纳摩、喀布尔到阿布格里卜，接二连三地传出来的虐俘丑闻，更让这个一向以“全球人权卫士”自居，向全世界布道的超级大国颜面丢尽。可以说，这场战争已将美国的道义形象大部摧毁。正如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所说，美国的“软实力”在这场不义之战中已差不多丧失殆尽。随着信誉的丧失，今后，当美国宣称他国“威胁”时，恐怕连原来那些愿意盲从美国的国家也会画上问号，三思而行了。欧盟在伊朗核问题、国际刑事法庭问题和对华军售问题上坚持自己立场，就是佐证。

　　当然，伊战对美国来说既有所失，也有所得，它的大中东民主计划终于在那里打开了一个缺口。在伊拉克形势的影响下，利比亚已经服软；黎巴嫩可能会摆脱叙利亚；穆巴拉克承诺可以有其他总统候选人参加大选；沙特亦开始允许基层自由选举。美国一些政要似乎从这里看到了某些希望，受到了些许鼓舞，舆论对伊战的批评声开始有所减弱。但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55%的美国人认为这场战争得不偿失，70%的人表示美军的伤亡水平已不可接受；要求撤军的呼声在增强；而布什总统在伊战上的支持率已从75%的高峰跌至39%。不过，布什总统本人也承认，他的大中东民主计划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数以千亿计的美元投入，而最终伊斯兰地区能否消化得了这外来“民主”，还未可预知。而即便接受，很可能是为伊斯兰反美激进派上台辅路，若如此，未必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那时，美国可能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

　　从目前看，对美国来说，伊拉克战争的明显收益仅仅是在中东地区拔掉了一颗胆敢对美国说“不”的钉子户——萨达姆政权。但代价却是3000多亿美元在两河付之东流，1500多士兵在伊拉克马革裹尸；在全世界面前，美国则是为此声誉扫地，陷于空前孤立，得也？失也？留待历史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