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树斌没有杜培武走运而已

　　虚拟＠现实之十年砍柴专栏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这是东汉末年张氏兄弟领导黄巾起义，喊出的口号。我们当然只能理解这是无路可走的农民，铤而走险时给自己壮胆的话。脑袋割下来，不可能再长出来，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石家庄一位青年聂树斌，十年前因强奸杀人被枪决，前不久一位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在招供积案时，说出了聂树斌当年被枪毙一案的被害人是他奸杀的。而且有公安说，这位嫌疑人招供了许多只有凶手才可能知道的细节，那么说，聂树斌非常有可能错杀了。

　　这一消息传出，群情激愤。与此相对比的是，当年因“成功侦破”聂树斌强奸杀人案而立功受奖的公安民警却全部沉默。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是组织上的人，没有组织的同意，他们是不能说话的。沉默是金，沉默是最好的武器，看来他们是很懂得这一切的，他们此时最迫切的是做什么？是彻底把当年已了结的案子找出来查个底朝天，还事情的本来面目；还是运用一切的手段，把这件事弄成一个葫芦案，让媒体的目光转移，让流逝的时光消除一切，最后不了了之。

　　如果聂树斌最后真的被证明是错杀的，我除了表示同情和悲悼外，只能说一句：谁叫你没有杜培武的好运气呢？你强奸杀人的罪名总算洗刷了，在阴间也得感谢有关部门求真务实的办事作风。

　　杜培武何许人也？他曾是昆明的一个戒毒所警察。他的妻子和某位警官有婚外情，同时在野外被杀。他被合理地推定为犯罪嫌疑人，最后经过民警不分昼夜的工作，证据确凿，证明是杜培武所为。他大喊冤枉，没用，几次当庭翻供，甚至对着主审法官说：如果将来发现人杀错了，谁来负责？也没用。主审法官掷地有声地说：如果错了，他来负责。好在他聘请的律师很有经验，抓住几个破绽为他辩护，最后判处死缓——这颈上的人头算是暂时寄存下来了。2000年，昆明警方破获了一个特大犯罪团伙后，真相大白，当年杜培武的妻子是这伙人杀的。杜培武终于走出了监牢。事后他披露了当年办案警察如何刑讯逼供，让他承认杀人的，手段之残忍，似乎只有在《红岩》那类电影中见过。聂树斌是否被刑讯逼供的，他已经死了，不能开口向大伙儿陈述了。那么现在有谁知道这一切真相？

　　世上没有办案百分之百正确的警察，世人也不能因为一两件错案而否定我们的公安机关、司法机关这些年取得的成绩。但问题是，如果发现可能错了，该怎么办？是真正本着对法律负责、对事实负责的精神，去重新调查，将真相告诉公众；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光荣正确的形象，维护某些人的利益和权威，用更多的错误去掩盖当初的错误？

　　作为个人，无论是哪里的警察，发现自己办错案了，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完全可以理解，这是人的本性。我们期望人的良心发现主动说出来真相，是不太现实的。那么这时候，公权力就必须站在公允的立场上——尽管错案的出现，对公权力的公信力有很大的杀伤力，但如果利用公权力企图瞒天过海，那么对公信力的损害会更大。为什么刚有媒体暴露聂树斌可能被错杀，在没有完全被证实的情况下，公众普遍相信他就是被错杀？这是因为我们一些部门的公信力已经很差了，说他做好事，人们普遍抱怀疑态度；说他做坏事，大伙儿毫不犹豫地相信。

　　我们期待着事情的真相——必须是不经过修饰的真相。

　　本版言论只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