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横亘，“雪花”难飘辽北门

　　雪花啤酒铁岭分公司员工恐慌，纷纷请求调回沈阳雪花在铁岭的扩张触犯了当地土地爷的利益政策歧视和隐性歧视无处不在，雪花在辽北大门外有痛[背景事件]卖“雪花”被放血

　　2005年3月14日下午，开原市发生一起流血事件：沈阳雪花啤酒在开原市的代理商蔡军被一名男子莫名殴打后，右脚跟腱被尖刀挑断。（本报3月15日、17日均有报道）

　　蔡军流血事件是有背景的，他因为代理雪花啤酒而多次被“恐吓”，内容均要求其停止经销雪花啤酒。这一次终于被下了狠手。在这起案件的背后，记者经过大量调查发现，地方保护主义应该是一位隐形的凶手，而这位凶手，很是逍遥。

　　事实上，雪花啤酒曾多次“血溅”铁岭市场，经销商被恐吓威胁是常事。

　　这是一个倾诉着无奈陈述着困局的会议。3月17日，负责铁岭市场的雪花啤酒沈阳大区总经理赵贲应铁岭分公司全体人员之邀召开会议，主题是铁岭分公司在目前情况下何去何从。铁岭分公司的业务员相继表达对目前境况的不满，请求调回沈阳工作，其导火索当然是蔡军被袭事件。来自背后的木棒和长刀让这些雪花啤酒的员工感到恐慌，员工纷纷心生退意。

　　“雪花公司的人多次被打，无一破案。这说明什么？”

　　“这能让我们觉得安全吗？哪怕抓住一个依法惩处，也会对偷袭的人是种震慑啊！”

　　“蔡军脚筋被挑不能说与地方保护主义无关！”

　　一场诉苦会没有什么结局。

　　昨天上午，开原市公安局副局长白石表示，此案的侦破工作已经取得进展，目前正处于排查阶段，“当成杀人案，必破。”

　　但就在昨天下午，雪花啤酒在铁岭最大的二级批发商陈洁在小桥子地区送酒时被四五人围住恐吓，“再送雪花啤酒整死你，没看到开原的事吗？”

　　触犯了“土地爷”的利益

　　雪花啤酒在铁岭市场的推广中屡次出现送货员被打、送货车被砸事件，业内人均称其触犯了“土地爷”的利益。那么，雪花进入铁岭市场触动了谁的利益呢？据调查，在铁岭啤酒市场共有十余种品牌的啤酒，除“雪花”外，还有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的“岛城”、“北绿”和“墨尼”等三种地产啤酒，其他还有少量的“金士佰”、“哈啤”。而据经销商反映，“岛城”是目前所有啤酒中销量最大的。

　　坐落于清河区的北方绿色食品集团是铁岭市的骄傲，2003年纳税计2300万元，在全省民营企业中居第27位，其中作为集团龙头企业的北绿清河墨尼啤酒有限公司当然功不可没。北绿清河墨尼啤酒有限公司总资产3亿元，员工总数超过了1200人。据其生产方面的负责人介绍，北绿啤酒年产约7万吨，产品的市场率最多曾达到90%，而今也占有70%以上的市场份额，其中“岛城”是其最主要的品牌，也是其主打品牌。

　　雪花重启铁岭市场后，来势汹汹，其品牌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视。在目前绝大多数批发商被地产啤酒控制的情况下，依然在普通酒市场取得了30%的市场份额，不能不使地产啤酒有所顾忌。

　　“从省内情况来看，雪花啤酒基本是一统江山，作为辽北大门的铁岭，雪花啤酒当然也不会放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雪花啤酒沈阳大区总经理赵贲告诉记者。

　　西丰县城看不见的战线

　　西丰县是北绿集团的重点营销区域之一。县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曾要求所有啤酒批发商于1月15日前将酒类批发许可证的申请材料上交，据称是铁岭市酒类管理办公室的统一要求。

　　某乡镇批发商张杰（化名）对此不解，这酒类批发许可证怎么每年都要重新办理呢？为什么不采取年检的方式呢？而按照要求，办证时要递交与厂家的购货合同，这可让张杰有些为难。如果与北绿集团签订合同，就要交3000元的信誉保证金，若销售其他品牌啤酒，这些保证金将被上交公司作为市场促销费用。可如果没有合同，就办不了酒类批发许可证。最终，张杰与北绿集团签订了啤酒销售合同，同时交给了北绿集团一张3000元的欠条。现在专营雪花啤酒的他最担心的是，北绿集团拿着欠条找他要钱怎么办。

　　为什么宁可损失3000元也要经销雪花啤酒呢？从事了十余年啤酒批发的张杰是这样解释的，岛城啤酒的批发商在镇上有6家，同质化竞争使得他的啤酒销量锐减，当然赚取的利润也就不高。而今经销雪花啤酒后，每天的出货量在100箱左右，估计稍后天热时销量会大幅增加。而在市场份额上，镇上的30左右家饭店基本已经被张杰占据。雪花啤酒驻西丰的业务员遗憾地说，“可惜这样的镇现在只有一个。”

　　在西丰县城，北绿集团仍占据着绝对优势。县城里经销雪花啤酒的也只有李振东一家而已，目前每天出货量在200箱左右。即使这样，雪花啤酒仍没有逃避被恶意收购的命运，县城里至少有一家岛城啤酒的批发商同时在卖雪花啤酒，价位比正常售价低得多。

　　虽然只有一个李振东，可也让县城里某兄弟俩失去了每年7.2万元的收入。县城里的酒店几乎都知道某兄弟俩是被北绿集团雇来看市场的，如果其他啤酒不进入市场，某兄弟俩每月可从北绿集团处得到6000元的报酬。而今，雪花啤酒销售势头良好，这笔钱当然不会被支付了。

　　李振东的酒类批发许可证也未下发，而他也是在1月15日前就递交了申请材料。西丰酒类管理办公室主任于晓明对此的解释是，审批权在市里，市里没批下来，自己也没办法。而根据《辽宁省酒类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酒类批发许可证正常应10日内办理完成。

　　行政部门执法两把尺？

　　在铁岭市区，岛城啤酒拥有约22家一级批发商，而雪花啤酒只拥有21家二级批发商。而按相关规定，酒类批发商至少应拥有100平方米的固定营业场所。照此规定，不仅雪花啤酒尚未领到酒类批发许可证的二级批发商难达标准，岛城啤酒已经拿到酒类专卖许可证的22家一级批发商也几近无一达标。

　　3月15日，雪花啤酒铁岭分公司及其近10家批发商的酒类专卖许可证申请被驳回要求补充材料。铁岭分公司被驳回理由是缺少验资报告，而近10家批发商则都是因为经营场所面积不足100平方米。栾立平对此愤愤不平，“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这是在变相难为我们，在铁岭这种小城市，要投入100平方米经销啤酒的商家几乎没有。”

　　而3月9日，雪花啤酒的二级批发商郭雁玲就因无酒类批发许可证而收到了听证告知书，拟处罚款1万元。雪花啤酒在铁岭当地负责办理酒类批发许可证的孙国涛告诉记者，自己在春节前就和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的李主任沟通过，李主任说可以正常办证，但始终没有落实。3月10日他到行政服务大厅去办证，5天后就被告知要补充申请材料。“如果李主任当时就告知我们需要什么材料，我们哪能等到现在呢？”孙国涛说。而二级批发商的牢骚就更多了，“这实质就是在变相阻止我们卖雪花啤酒。”

　　3月17日上午，雪花啤酒一二级批发商被一工商所以无照经营为由查处，暂扣了送货车和啤酒。在栾立平与铁岭市工商局沟通后，车与酒在下午被返还，处罚决定也没有下。而现在令栾立平头疼的还有税务部门几次三番的查账，而岛城啤酒的批发商则无此“待遇”。

　　3月18日，铁岭市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的李主任在电话中告诉孙国涛，由于郭雁玲的酒类批发许可证正在申办中，暂时不予处罚。可栾立平的心仍放不下，“谁知道哪天再去查我们的哪家批发商啊？”

　　“歧视性”收费大行其道

　　据雪花啤酒辽宁分公司市场总监刘虹介绍，雪花啤酒目前在辽宁共有10家生产厂，产品覆盖全省，其中在沈阳、鞍山、大连均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但是铁岭一直是雪花啤酒心中的痛，“这种痛不是产品和营销策略问题，而是来自竞争对手和政府职能部门的种种非正常阻力。”

　　铁岭市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是代收价格调节基金（简称价调基金）的部门，对于本地啤酒批发商，按购进价的千分之一收取；对于外地啤酒，则要收取批发商购进价百分之一的价调基金。

　　而早在2001年，国务院303号令就曾要求不准对外地产品或者服务设定歧视性收费项目，或者实行歧视性收费标准；不准实行歧视性待遇，限制外地产品或者服务进入本地市场。省商业厅有关人员也介绍说，《辽宁省酒类管理办法》中第十四条规定，“各地区以及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法以任何方式禁止或者限制酒类商品在本地流通。”

　　由于目前雪花啤酒铁岭分公司尚未持有酒类专卖批发许可证，栾立平表示自己暂时不会交价调基金，至于以后是否会交还不能确定。

　　对于此种规定，在铁岭同属于“外地酒”的哈啤和金士佰，这两家啤酒的批发商早已心生不满，“这不分明是歧视性收费吗？这么做不是明明在限制我们卖外地啤酒吗？”

　　民间流行的一种说法是，由于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是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所以为了要保证自己的收支平衡，当然要对地产啤酒公司的政策有所宽松；另一方面，地产啤酒公司已经与酒类专卖管理办公室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人家的关系在那明摆着呢。

　　地方保护主义隐性化

　　对于雪花啤酒在铁岭的遭遇，大学教授徐延辉教接受采访时称之为“隐性的地方保护主义”。“由于法制建设的完备，现在地方保护主义只好走向‘隐性化’，酒类专卖的延迟发证和工商、税务部门的执法检查，按法律程序讲是合法的，但如果只检查外地企业不检查当地企业，这是带有歧视性的，这种情况多发生于经济基础并不优良的中小城市中。”

　　经济学家茅于轼在谈到地方保护主义时，也曾以啤酒作例，“因为啤酒利润较厚，生产啤酒对当地政府增加收入有明显好处，所以许多地方政府都想方设法禁止外地啤酒进来，叫消费者喝本地产的啤酒。”

　　对于地方保护主义的缘由，徐延辉教授认为是利益驱动，“政府所得的利益便是地方经济发展的政绩。但这种地方保护主义实质是饮鸩止渴，暂时保护地方经济发展的同时却在损害着地方的投资环境，受害最大的是当地的百姓。这种保护必将加大外资和外地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实质是在破坏着地方的信用和投资环境。”

　　时代商报记者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