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难以撼动的潜规则(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21日17:22 海峡都市报

熟人经济是泉州驾训市场难以规范的原因之一

　　混乱是由来已久的。

　　这个长期依赖于教练员的市场，因为完全建立在教练员的个人道德诚信上，在经历了几起教练员卷款跑路的事件之后，显得十分脆弱。

　　这个市场的分工基本上是这样的：驾校负责取得资质，底下挂靠了N个教练员，之后便坐收手续费、管理费，所获的是纯利润；而教练员的活就多了，得负责招生、收钱、报名等等详细操作细节。也就是说，整个生源市场，几乎完全掌控在教练员手里。

　　这样一来，泉州驾训市场上的驾校，大多只是一个拥有许可资质的“金壳”，而教练员才是整个市场的关键。

　　“教练卷款跑路”的

　　事件样本

　　找教练前先找熟人

　　“我不知道还能相信教练多少？”近段时间里，市民小张的心情就跟泉州近段时间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还夹着风雨。一提起去年年底的学车经历，很少吸烟的小张冲冲地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上几口。

　　2004年8月1日，小张经表兄小肖介绍搭上教练黄建鑫，当时小肖正在黄建鑫手下学车，“小肖不担心，我也很放心”。吸引小张直接找教练报名的还有另一个原因，当时考驾照市场价要3500元，而小肖因为跟黄建鑫熟，只要2800元。据说，经小肖介绍，还有5个朋友也在黄建鑫处学考驾照，每人学费也是2800元。

　　小张告诉记者，一开始，他只交了一半学费，另一半商定要等到交警报班时再交，但理论考试一过，黄建鑫就要求他补缴另一半学费，“要报班的话马上交钱”。小张想想也是，但他对把钱直接交给教练还是不太放心，准备缓缓再说。可第二天，黄建鑫又催了，“再不交，就要拖到下一批了”。而小张早就想拿驾照了，老婆怀孕好几个月了，他答应老婆一拿到驾照就去买车，这样上街就不用骑自行车了。

　　在黄建鑫的再三催促下，小张把剩下的一半学费交到了他手上。钱交出的瞬间，小张还是不忘要求给开发票，但黄说开发票的人不在，过几天再给开。小张提出，要不留个收条。“要不是你表兄介绍，我还不一定收你呢。你到别处问问，这么低的学费，哪里去找？如果都这样收，我喝西北风去了。我收你这点钱，完全是冲着义气二字来的，知道吗？义气！这是在江湖上混的道道。”黄的一番话说服了小张，也就几天时间，况且其他学员也都没开发票，自己也别那么急。

　　更重要的是，今后还得跟他学车，关系闹僵了，也不好相处。至此，小张也就没再坚持。

　　交钱后教练不见了

　　但让小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收了钱后，黄建鑫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心情好时一个月就让学员学车两三次，心情不好时就说没空。说好10月安排考试的，结果到了12月，连报班的事还没给办。小张开始怀疑，问表兄，他也没被安排考试。小张跑到鑫源汽教所了解，黄建鑫根本没有将他的学费交到所里，所里没收到学费就无法为学员报班，也就无法参加交警组织的考试。小张找到黄建鑫，提出给报班，否则就退学费。逼急了，黄就推说学员的学费被他挪用了，最近正在新招一批学员，等这批学员的学费交上来后，他马上就用这钱给报班，叫小张别在外面说，否则他筹不到钱，就要影响大家考驾照。

　　为此，信以为真的小张又等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小张没再接到黄的学车通知。今年1月，小张决心找黄退回学费和档案。经交涉，黄将档案退回小张，但理论考试成绩单却没了，学费也以最近钱被花光为由拖延。小张要求给开发票，黄这才说钱没交到驾校开不到发票。小张提出开收条，黄仍不想开。小张一气之下要打110报警，黄这才用白纸给开了一张“收张××考驾照培训费2800元”的收条。此后不久，黄便彻底消失了。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黄建鑫收取的学员有20多人，学费达6万余元，这已不是泉州首起教练卷款跑路事件。据悉，今年2月份，晋江市磁灶镇发生的一起驾校教练卷款潜逃案件，涉案总额近20万元，70多名学员上当受骗。从2月底到3月初，仅市区就有三四所驾校发生教练员卷款潜逃事件。

　　潜规则下的监管难题

　　教练的双重身份

　　按照常规的模式，一名报考驾照的学员，首先得通过理论考试，然后才能由驾校向交警部门报班，交警部门再组织考试，合格之后拿驾照。按理说，在学员、教练、驾校这三者之间，规范的做法是，学员把钱交到驾校，由驾校出具发票，这样，学员的合法权益才有保障。而泉州的驾校市场潜规则并非如此。

　　“泉州驾驶培训市场，大多数生源掌握在教练手中，直接到驾校报名的寥寥无几。”泉州市区一家驾校负责人介绍说，他所在的驾校有95％的学员是通过教练来报名的，其他驾校估计也有9成以上的学员是通过教练介绍来的。新学员来报名，缴费都是直接给教练员，而不是给驾校。教练有的给学员开没盖驾校公章的收款收据，有的干脆就不开。在这种操作模式下，教练既是培训者，又是驾校的业务员。比如，交警部门向每个学员收取1800元的费用，这笔钱是通过驾校代收的，驾校向这些个体教练收取2200元，中间的差价就是驾校的利润。这些标准是相对固定的。教练向学员收取学费时，可以多收些，也可以少收些，全由教练自己定。这就造成了驾校市场管理上的混乱。

　　据交警部门统计，近阶段，市区有2000多名学员已培训完毕但未报班，其中不少是因为教练没有将学费及时缴给驾校，致使驾校不愿去为学员报班。

　　如果教练卷款潜逃，这些学员除了向警方报案外将别无他策。

　　学员维权取证难

　　通过调查了解，造成教练卷款跑路与学员自身有很大的关系，但整个市场缺乏监管，也增加了学员学车的风险。这几年，泉州学车人数猛增，市场需求大，自然引来众多投资者，大批驾校也就应运而生，遍地开花。在泉州，如果你问司机或正在考驾照的人是通过谁报名考驾照的，十有九个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熟人介绍教练，价格便宜”。闽南人的习惯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找找熟人，而驾校的教练所掌握的生源依靠的就是这层关系。

　　在黄建鑫事件中，几乎所有人都是通过各种关系找到黄的，有的是像小张一样，某亲友也在同黄学驾车，有的是通过朋友介绍，称黄教练通过率高等等。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价格便宜。去年，泉州学车市面上的价格是4000元，实际操作从2800元到3600元不等，而黄建鑫所收取的教练费用大部分都是最低价，也有一些学员的费用达到3600元，但这是少数。

　　对于教练挂靠驾校向学员收取学费后逃跑，学员如何维权问题，泉州泉秀律师事务所白向阳律师分析说，这要分情况而定。如果当初教练有向学员出具盖有驾校公章的收款凭证，那么驾校应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学员可向驾校主张退款并赔偿损失。如果当初教练仅以其个人的名义或者虽以驾校的名义但未加盖驾校公章而出具收条，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驾校承认教练挂靠的事实，否则从法律上难以追究驾校的赔偿责任。但是驾校口头承认挂靠事实，在诉讼中取证时又有很大的难度。所以说，学员发现苗头应及时互相联系，或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如果金额达到相应追诉标准，司法机关将以涉嫌诈骗追究教练的刑事责任。

　　市场监管是关键

　　曾阿阳（音）算是一名老教练了，在泉州从事驾驶员培训工作有十个年头。他刚刚取得企业管理专业的本科文凭，对泉州驾校市场在“新标”实行前后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其实那些卷学费跑路的教练，主要是自身素质的问题。”阿阳说，泉州驾校现有教练2000多名，而“卷款跑路”的教练所占比例还不到1％。据他私下了解，“跑路”教练十有八九是爱“玩”的人，平时消费很高，尽管收入有限，但手头掌握着一笔笔学员交上来的培训费，为他们的消费提供了方便。当窟窿大到无法填补时，就只剩下一种选择：卷款跑路。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驾校负责人说，去年底，驾校新标准实施后，有关部门“咔嚓”一刀，把市场上59家驾校砍得只剩5家，以此规范泉州驾训市场，效果如何，还有待市场验证。眼前的难题是：如果“活”下来的驾校，继续沿用旧有的挂靠管理模式，学员市场主动权仍然掌握在教练手里，市场现状就难有什么大的改变；如果打破原有挂靠管理模式，现有资源又仍然掌握在教练手里，驾校就得牺牲眼前利益，而为了竞争，驾校本身是缺少改革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