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向性骚扰宣战———女人不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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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3月6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妇联主席顾秀莲向媒体透露，禁止对妇女进行性骚扰已经写入了《妇女权益保障法》修订草案中，并且在修正案送审稿中特别提出了单位要采取措施防止工作场所的性骚扰。从立法的高度，正视现实中存在、并在不断增多的职场性骚扰问题，明确地表示出防范和打击的态度，这在建国以来是第一次。

　　性骚扰50％来自职场

　　“不管承认与否，女性的弱势群体地位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存在着，这是我们的尴尬，也是我们的无奈。将禁止性骚扰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写入《妇女权益保障法》，正是运用法律的杠杆来尽量调节这种不平等的现实。”云南省妇女联合会权益部部长贺平在谈到此项立法的意义时说。

　　“据统计数据表明，有50％的性骚扰来自工作场所，由此可见职场性骚扰已经成为严重威胁女性身心健康的行为。”欣喜之余，现实的严峻也让贺平有着深深的忧虑。“之所以职场女性比起其他的女性更容易遭受到性骚扰，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职场女性一般有较高的文化修养，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对于性骚扰有较强的感知能力；二是职场女性人际交往的面比较广，这就在客观上使性骚扰有了主体空间，并且现代的办公环境往往是在相对私密、隐蔽的空间里，让性骚扰又有了地点空间。所以，针对性骚扰立法已经是箭在弦上。”

　　躲避、恐惧

　　2002年9月28日昆明市西山区人民法院黑林铺法庭不公开开庭审理了全国第三起、云南省第一起的性骚扰案，从案件的起诉到审理，“性骚扰”的话题一度成为这个城市街谈巷议的热点。但随着原告的败诉，“性骚扰”似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现实真的如此吗？

　　“我能够信任你吗？”这是小鸥（化名）见到昆明市帮尔心理咨询所的心理咨询师王星波时说的第一句话。那时的小鸥对男人有着莫名的提防、胆怯甚至是恐惧，即便面对的是可以帮助她的心理咨询师，那份敌意还是太过明显。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王星波说：“从小鸥包得密不透风的穿着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已经大概知道她的症结出在哪里了。我对小鸥说，如果换做是上司、是同事，你第一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在告诉他们，‘我长得很漂亮，你不要骚扰我’，这样就很容易将别人的思路往性的方向上引，这会让你自己处在一个相当危险被动的境地中。”

　　在取得了小鸥的信任后，小鸥讲述了她的遭遇：从大学毕业后小鸥就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工作，由于工作踏实勤奋，小鸥逐渐受到了领导的注意，小鸥也因为自己能得到领导的赏识感觉很高兴。工作中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领导都会主动帮小鸥解决，渐渐地小鸥觉得领导就像一个关心她的长辈，有什么心事小鸥都会对领导讲，听到高兴的地方，领导会拍拍小鸥的头，搂搂她的肩。小鸥开始还不在意，觉得那只是长辈的示好行为，但日子一久，小鸥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领导的手经常会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私密部位，还说一些非常暧昧的话。由于无法回避这种与工作紧紧相连的“尴尬”，小鸥只好辞职。换了一份新的工作后，小鸥原本以为会有新的开始，但同样的事情却再次发生，小鸥只好再次辞职。连续换了好几份工作，小鸥心中的阴影却始终不曾消散，每天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有男的向她靠近，小鸥就会浑身颤抖，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骚扰———权力、控制欲的宣泄

　　“我在妇联工作的几年中，只遇到过唯一的一例因为不堪性骚扰前来咨询的案子。”提起“性骚扰”的高发生率和低曝光率，贺平显得很无奈，“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观念像一个紧箍咒逼得太多的受害女性喘不过气来，她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的错才出现了今天的局面，这样的心理暗示让她们在痛苦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而且目前走到司法程序的性骚扰案大都以失败而告终更加深了她们对曝光的恐惧。”

　　云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性学专家师振黎女士则分析了骚扰者的心理：“如果说公共场所的性骚扰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偶发行为的话，那么职场中的性骚扰则反映出整个社会性别的不平等状态。男性通过性骚扰不仅仅是性欲的宣泄，更多的是权利欲、控制欲的宣泄。”

　　“性骚扰对于女性来说永远都是一场恶梦，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对女性的一种巨大的伤害。”作为心理咨询师王星波有着太多的感触：“受到过性骚扰的女性通常有以下几方面的表现：首先是会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被骚扰时的情节会像放电影一样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徘徊，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闪回。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失眠、焦虑、烦躁就会随之而来，也就增加了患上抑郁症的可能，这是生理层面上的伤害。”

　　停了一下，王星波继续向我们解释：“从心理上来说，受到过性骚扰的女性往往对自己的道德观产生怀疑，她会认为是自己行为不检点才让人觉得她轻浮，可以随意欺负，这就会导致她在日后的人际交往中对男性采取怀疑、回避的态度，将自己局限于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这样长此以往，工作和生活将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女大学生的忧虑

　　在云南师范大学有两门上座率最高的选修课，那就是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性学专家师振黎女士开设的《性健康教育学》和《女性人生》。她说：“女大学生因为社会经验的缺乏更容易碰到性骚扰，也更容易在性骚扰中迷失了方向，所以在这两门课中性骚扰是我必讲的内容。我想‘防范’总要先于‘万一’。”

　　“我曾经在课堂上问学生，她们认为最容易发生性骚扰的地方是哪里？大多数都回答是办公室。有的学生还私下对我说，她最担心的两件事就是处理不好工作单位的人际关系和遭到性骚扰，从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对于职场性骚扰，女大学生有着更多的恐惧。”

　　“其实恐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师振黎女士说，“只要我们充分地做好了预防措施，就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性骚扰发生的几率：首先就是应该了解什么是性骚扰，你不可能将性骚扰的概念倒背如流，但你至少应该知道性骚扰大概的表现形式。其次，就是观念上的改变。女性一定要树立一个自尊自强的人生信念，当你不依赖你的上司和同事的时候，对他们无所求的时候，你也就没有弱点，这就是俗话说的无欲则刚。同时，女性在平时的工作交往中，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衣着穿戴、言行举止，时时反省自己的穿着、行为是否向别人发出了错误的信号。这不是对女性的苛责，而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地规范自己的行为。”

　　“一旦我们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后，性骚扰还是发生了，那么，千万不要惧怕，不要懦弱，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虽然对于性骚扰，法律还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但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法律有信心，生存固然重要，但尊严更重要。”

　　声音和数字：争议性骚扰

　　数字

　　3000万：2002年4月，在对一起性骚扰案件再度审理之后，加州陪审团作出裁决，被告美国大型超市“劳夫”（Ｒａｌｐｈｓ）连锁店向原告支付3000万美元的惩戒性赔偿金，从而使该案成为美国司法历史上赔偿金额最大的性骚扰案件之一。

　　86％：在大家心目中，常见的性骚扰类型主要有：在对方不情愿的情况下进行身体接触、自我暴露、偷窥、讲黄色笑话，提及率分别为86％、62％、61％和44％，另外，还有一小部分的被访者提到了电话性骚扰和语言攻击性骚扰。

　　50％：有关统计资料显示，在中国，相当多的职业女性遭受过不同形式的性骚扰，30岁以下的未婚职业女性最为“深受其害”。性骚扰中50％来自工作场所，其中36％来自上级，14％来自同事。从全国妇联反映的情况来看，目前，妇女受到的性骚扰正呈上升趋势，而且形式也日益增多。

　　声音

　　性骚扰的界定是因人而异的。我并不在意异性在公众场合说低级趣味的话。因为工作的需要，我时常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客户。自然会碰到不少心怀不轨的客人，每当此时我就借故推搪，尽量将对方引回到有关业务的话题。我不怕黄段子，就怕小动作。———张小姐（广告公司业务员）

　　遇到“性骚扰”是否需要诉诸法律？没太大必要。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如何说得清？在许多工作场合，男女同事之间说些“黄段子”、“荤笑话”，倒有益于缓解工作压力。———刘先生（28岁，公司职员）

　　“现在，我寻求法律的说法，不管胜败，都有一种轻松和解脱。”———受性骚扰的何女士如是说。

　　“你看，我一直要依靠药生活下去，以后该怎么办呢？”———在回忆的过程中，19岁受“性骚扰”的少女简然谈到了在医院的遭遇。讲到医生对她的不轨行为时，她情绪一度激动。其间她吃了一次镇静药，黑色的小药丸在它的掌心里不住地跳动。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涉及一个人的清白和幸福”，“何况，简然已经患了精神分裂症”。

　　曾佳／文 田鸿／图（滇池晨报·都市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