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夹缝中生动穿梭

　　历史剧《汉武大帝》正在电视台热播时，以汉武帝末年“巫蛊之变”为历史背景的长篇历史小说《亭长小武》也问世了。然而《亭长小武》的出世，与《汉武大帝》毫无关系，作者史杰鹏说他写这本小说是很偶然的，起初仅为了满足朋友们的好奇，这我完全相信——因为我恰好就是那些好奇者之一。起初他是打算写一组短篇，先写了《逃兵八狗》和《狱吏小华》，后来在大家的怂恿下，终于把另一个短篇写成了35万字的长篇，这就是《亭长小武》。历史也是充满偶然性的，这就给了虚构的小武进入汉武时代的机会。

　　亭长是秦汉时期管理地方事物的小吏，汉高祖刘邦便是亭长出身。《亭长小武》讲的也是一个小小亭长传奇般的发迹史。

　　大概因为作者是一位研究古文字学和训诂学的青年学者，有人称《亭长小武》是用小说重写《汉书》。这部小说诚然取材于《汉书》，但小说的主体情节即小武的发迹史却基本上是虚构的。我更愿意这样来描述：《汉书》所记载的，毕竟只是粗线条的帝王将相史，是露出历史地平线的冰山一角，而更广阔真实的汉代社会和历史则永远沉没在时间长河中了。由于作者熟谙《汉书》、汉简，这使他得以充分利用《汉书》所展示的历史大脉络之中的巨大空间，恰似技艺精湛的庖丁，“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他成功地把沈武这样一个虚构的悲剧人物安插进云谲波诡的汉武时代，任由虚构和想像在历史的夹缝中生动穿梭。

　　《亭长小武》是一部好看的小说。它有意借鉴历史传奇和武侠等通俗小说的模式，情节跌宕起伏，险情迭起，节奏非常紧凑，正如作者所说，侦破、追杀、发迹、三角恋爱、谋反、战争、复仇等各种传奇母题这部小说都包括了。

　　《亭长小武》也是一部耐看的小说。史杰鹏之所以要写这部小说，缘由之一便是不满于现在的历史小说，历史剧内容雷同，不注意不同时代的细节。在他看来，细节有时是可以左右情节，这部小说的最大特点，便是注重细节，努力由细节出发复活西汉的由底层生活到宫廷斗争的完整社会风貌，对汉代典章制度、风俗民情、文化形态等方面的演绎都有所根据，最突出的自然是作者对汉代律令的熟谙。小说一开始小武侦破卫府侍女被劫之案，便直接借鉴了张家山汉简里的一个案例。小武与刘丞相、江充等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也主要通过律令之辩展开，但又绝不是卖弄法律条文。小说中不同身份人物之间的交往对话、由作者代拟的许多公文，对宫廷生活、作战场面等的描摹，也都充满了细节的考究。借用电影《孔雀》编剧的一个说法，是“以细节对齐历史”。

　　任何小说都会留下遗憾。对于作者来说，最遗憾的可能是本来想让主人公有个美好结局，可是写着写着就只好听从历史和人物自身的逻辑，无可奈何地让他失败。而对于读者来说，最遗憾的则是小说在人物性格刻划方面稍显不足，人物个性最终淹没在情节之中，比如在前半段故事中美丽能干、光芒四射的刘丽都，到后半段就变得可有可无，最后竟莫名其妙地自杀。如何更好地处理人物与情节之间的关系，是作者在以后的小说创作中面临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