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的人

　　因为一截小小的香肠，整个单元都沸腾了，闹得猜怨四起，平日邻居间的和睦再也不见了，这是咋回事？

　　前些天，三楼阳台挂着的香肠不翼而飞，王老太不心疼那香肠，只是想学秋菊，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而已，结果，楼下的不承认用过竿子，楼上的也否认用过钩子，王老太就把自己的猜测胡乱加到一二四楼，这下可好，替王老太帮腔的，极力洗刷自家清白的，看热闹的，各家舌战在一起，战火四延。

　　余波未平，六楼老李家又出现了怪事，连续两天，她家的浴室窗户都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把老李家搞得人心惶惶。和前面的事情一联系，王老太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家都别吵了，咱单元闹鬼了。对于“闹鬼”的说法，我当然是一笑置之，谁能想到，到了21世纪，迷信的人还多着呢，就在上星期一，一个称作“大仙”的人被请来，拿腔拿调地开始给我们单元驱鬼。

　　我很难描述那几天的荒唐局面，楼道里，鸡血洒得到处都是，写满古怪字体的符咒张贴在各家墙上，王老太和老李紧跟在大仙后面，说要搬什么东西，在哪里乱抹一阵，无不服从。我抗议过几次，可没人理会我，四楼的青年夫妇说得很明白：“其实我们也不信鬼神，就由他们弄吧，至少不会猜到我们身上。”好多邻居也是这想法，说真话干吗，又不关自己的事。

　　驱鬼到了最后一天，王老太和老李居然破愁而笑起来，原来，大仙终于把“秘密”说了出来，是因为福神造福来了，老李家的窗户被开，是因为福神要吹财气进来，而王老太的那截香肠呢，是神仙讨要了去，她家日后的福分就多了，这鬼话连篇的解释居然把两位老人搞得乐颠颠的，我亲眼看见她们各自塞给大仙一沓钞票，我能说什么呢？

　　那天夜里收衣服时，我听见墙面上有轻微动静，仔细一看，见一只大黑鼠沿着下水管道爬得飞快，老鼠能这样飞檐走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也遽然明白了离奇事的真相，什么福神？都是老鼠害的。没想到，把我的真话对老李和王老太一说，反招致了她们的嫉恨，她们盼着福分降临，怎么甘愿相信是老鼠作恶呢？我对其他邻居一说，他们也讳莫如深，又咳又笑说：“这个，哦，这个，老鼠，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