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神秘苍凉没有脂粉气的歌谣（一周推荐）

　　杨之水

　　我没有问张尔客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新作命名为《听老鼠唱歌》？但就我不算太落伍的阅读经验来看，读完《听老鼠唱歌》，我想起了孙甘露的《访问梦境》，想起了莫言当年的《透明的红萝卜》，甚至想起了张贤亮笔下的章永麟在面对黄香久的戏弄挖苦之后和一匹老马的漫长对话。这是一部完全超越我们的现实体验的充满神秘和苍凉、虽有红尘滚滚但是没有脂粉气的不无怪诞和异秉的歌谣。

　　老鼠这样的动物也许只有在东方这样的世界里才会被赋予如此丰富复杂的内涵和指向繁乱的象征？加谬的《鼠疫》传递给我们的是恐惧和厌恶，但是美国的娱乐大王们却把鸭子和老鼠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生灵搅合在一起，给世界人民尤其是我们的孩子们带来了无尽的快乐，这样的快乐可能还会不断地延续下去。现在的大街小巷上不是在莫名其妙地流行着“老鼠爱大米”的吟唱吗？又有谁能够想到激励过麻醉过无数传统中国人的“五鼠”闹临安的侠义故事竟然会被改写成令人啼笑皆非的“爱情”闹剧？

　　但是我们听着张尔客笔下的老鼠给我们唱的歌谣，没有任何机智灵敏善解人意的乖巧，没有任何莺歌燕舞风和日丽的甜蜜，更没有老少咸宜其乐融融的和谐。充满沧桑饱经忧患的苦难土地，缺少的是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缺少的是春风和煦歌声悠扬，不缺的就是诸如老鼠这样的被我们诗意化的动物的大量繁殖蔓延。我们似乎看着一个敏感的神经质的甚至是病态的“我”，在情与欲的沼泽地里无望的挣扎，在灵与肉的冲突中绝望的彷徨，桑梓故园并不全是乡愁缕缕牵动情丝的思恋，并不全是相濡以沫共度艰危的心心相印，冒犯世俗的危险的难以启齿的乱伦情感，局限于小小县城乡镇甚至是偏僻乡村的种种风物，写尽的是龌龊肮脏苦难，还有冒险算计阴暗，更多的是寒风嗖嗖脊背发麻的苍凉。

　　伴随着“老鼠”的歌唱，“我”来到了城市。不要说什么城市精神的崇高圣洁，也不要玩什么后现代的虚伪和所谓的深刻。在听过老鼠唱歌的人看来，一切都是伪装，一切都是你知我知的自欺欺人而已。在这样的更加物欲横流的城市里，就不仅是小县城书店里和老板娘的旖旎风情。在这样的更加浮躁浮华的大都市里，爱情不过是遥远的童话，真诚和信任不过是弱智的喃喃自语。

　　读着《听老鼠唱歌》，我的脑海中思绪纷乱亢奋异常。我们知道描画当下是容易的，报告现实是聪明的，困难的是我们能够怎样超越现实展开想象的翅膀或者羽翼在自己构筑的想象空间里自由翱翔，那是属于自己纪实和虚构的艺术世界。如果我们想到作者在现实中所承担的世俗责任和生活中至少是我们所看到的那种随意闲适气定神闲，我们一定会深深地疑惑：文本中的“我”怎会保持如此的愤世嫉俗冲动叛逆？文本中的“我”怎会如此对生活一直坚持着冷峻的批判和独立的认知？文本中的“我”怎会如此的葆有倾诉的激越还有就是我们早已久违的敏感多情？

　　走过《听老鼠唱歌》之后，我们还是希望作者能够写出一些平和纯净和唯美的作品，来展示自己艺术才华的多种可能性。

　　《江南时报》 (2005年03月24日 第三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