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封闭（走近农民工）

　　本报记者　冯华

　　小张出现在我家门口时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啊，怎么是个男的？”我刚跟一家熟悉的家政公司打过电话，让他们派个小时工来家里打扫卫生，没想到是个男保姆。

　　站在门口的小张面目清秀，中等个儿，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微笑着用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跟我打招呼。在我怀疑的目光下，小张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进了屋，还顺手把玄关处的几双鞋摆整齐。

　　“你是哪儿人呀？”我随口问道。

　　“《平凡的世界》您读过吧？书中总是用钦佩的语气提到河南人，我就是河南人。”小张停下手里的活，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做家政这行多长时间了？”

　　“刚干没几天。”小张腼腆地一笑，熟练地洗好抹布擦起桌子。

　　小张大名张波，老家在河南洛阳的白马寺镇，交通比较发达，紧邻几条国道和铁路。“许多村都办了厂矿，收入也不错，因此洛阳出来打工的人很少。”尽管如此，小张仍然觉得家里太封闭，读完高中后“想出来见见世面。”

　　和其他农民工相比，小张幸运得多。当时河南省劳动厅正在招工，经过层层筛选，小张和100多名老乡一起来到北京，在一家中日合资的彩色显像管厂做显像管调试员。“8条生产线日夜不停地运转，工人要三班倒，每次上够8小时，中间只有30分钟的吃饭时间。”第二年小张和工厂签了3年的劳动合同，每月能有一千三四百元的纯收入。过春节会发1000元的过节费，元旦等节日则是几百元不等，1月和12月份能领双薪，平时还能去工厂附近的电影院看几场免费电影。

　　“嗬，这么好的差事，你为什么不干了？”

　　“那里太封闭了，基本不和外人接触。”小张说在工厂最多也就是当个管理十来个人的小领班，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因此他在合同期满后没有续约，过起了四处打工的生活。

　　“农村的男人都不怎么做家务，家政公司一般都是女的做保洁。”但小张却很喜欢这份工作，“家政这一行挺有潜力的，成本也低，我想把它作为事业来发展”。他现在白天在电器商场做彩电促销员，晚上就跑来做小时工。“白天耍嘴皮子，晚上主要靠手挣钱了。”他调侃地说。

　　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小张说自己放松的方式就是去跳舞。聊到兴头上，他站起来表演了一个很漂亮的旋转舞步。小张说这几年在北京打工收获很大，交了许多朋友，大多是年纪、经历和他差不多的打工者，也有一些北京人。

　　“但现在实在太忙了，没时间跳舞，也没时间读书。《平凡的世界》还是上学时读过两遍。”看着认真擦地的小张，我不禁想起这本书的主人公，那个执意离开家乡追逐自己梦想的孙少平。

　　晚上8点多钟，小张干完活后接过酬劳就匆匆地出门了。紧接着还有一份工等着他。

　　《人民日报》 (2005年03月27日 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