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妈妈说的事

　　这是一本为人女，为人母不能错过的超感动日记！十八岁就嫁给曾志伟的宝妈，三岁时父母便离异的曾宝仪（阿宝），通过真实感人的笔触，回顾了母女间二十多年来的悲欢离合，公开她们身处单亲家庭的心路历程。现在我们为您摘选了阿宝的几段日记（有删节），看看阿宝会在日记里对妈妈说些什么。

　　阿宝日记：没有妈妈的童年

　　早在我懂事以前，你跟爸爸就分开了，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不过我心里面其实一直很庆幸，庆幸你们的分离，不是在我跟妹妹懂事以后才发生的。

　　印象里爷爷、奶奶开始照顾我们的时候，大概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的关系，爷爷、奶奶对我们这对小孙女宠得不得了，他们的宠爱里，还有很多心思，我记忆里最清楚的一件，是上幼稚园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跟妹妹都超爱吃幼稚园附近一家包子店里很好吃的包子，而负责接送我们上学、放学的爷爷，开车到学校来接我们的时候，就会给我们一人买一个包子，因为我爱吃咸的，所以我的包子里包的是肉馅，而偏爱甜食的妹妹则会获得一个包豆沙馅的。

　　说来好笑，我跟妹妹竟然都有一种很妙的怪癖，我们吃叉烧包的时候，不吃包在里面的叉烧料，只挑外面的“包”吃。吃包子也是同理可证，尽管我跟妹妹都非常有主见地坚持要吃自己的专属口味，可是我们都不吃包子里的肉馅和豆沙馅，只喜欢包子外面的面粉团里蘸了点肉或是豆沙味道的口感。所以爷爷每天买来一个肉包和一个豆沙包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把里面的肉馅跟豆沙馅吃掉，再把外面吸饱汤汁的面皮给我跟妹妹享用。我每次想起爷爷那时拼着命在啃两个包子的表情时，就会觉得自己好幸福。我有一个这么疼我们又努力付出的爷爷，我们其实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

　　这种充满幸福的感觉一直到我上了小学之后，才开始慢慢变质，变质的不是爷爷、奶奶的用心，而是我们开始比较。我看到跟别的小朋友一起手牵手去上学的人，年纪比陪着我一起上学的爷爷、奶奶小很多，我心里浮起一个个问题，为什么带我去上学的人年纪这么老？为什么他们叫的人是爸爸、妈妈，而我叫的却是爷爷、奶奶？

　　有了别的小朋友做比较，我这才开始意识到，“我的家庭”跟别人的家庭不一样。那时候我也会问爷爷、奶奶，为什么我的家庭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呀？或是问，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而爷爷、奶奶总是先回答：“你爸爸要赚钱呀，他人在香港，很辛苦呢。”

　　那我的妈妈呢？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他们离婚了。

　　这一句话听在小时候的我的耳朵里，等于是在宣布自己也曾经被遗弃，我想，或许是因为这种曾经被遗弃的心情，让我变成像现在这样一个比较没有安全感的人。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早在我真正懂事以前，你们两个人就分开了，因为对我来说，没有爸妈陪伴的日子，是我懂事之后就不得不面对跟接受的事实，所以只要爷爷、奶奶给了我们两姐妹足够的爱，我们的日子其实就很快乐。如果你们是在我跟妹妹稍微懂事之后才决定分手，我跟妹妹的童年肯定会过得很灰涩，因为大人的分手如果是在孩子懂事的时候才发生，对孩子心灵上造成的伤害，一定比不懂事的时候要来得强烈许多。我常想，人没有不勇敢，只是要接受。对一个人来说，曾经拥有的却被剥夺，才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而我跟妹妹早在不懂事的时候，就不得不去接受没有爸妈的日子，因为我无从比较，久而久之，也就不觉得这是谁的错了。

　　阿宝日记：母女垃圾桶

　　这些年来，我从一个尖锐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女人，和你之间的关系，也从剑拔弩张的紧张到无话不谈的自在，有时是母女，有时也像两个朋友间的woman’stalk。

　　就像我们母女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可以一起做的事情愈来愈多。我们常会相约一起吃饭、喝下午茶，因为都是非常爱买东西的人，也会一起去逛街。跟你一起买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你品位很好，可以给我很中肯的建议；坏处是正因为你品位太好，所以对我永远只爱买T恤、牛仔裤的毛病，就一定会说，曾宝仪，这件衣服你已经有一百二十八件了，然后把我拖离那家店，彻底阻止我充实T恤收藏的癖好。

　　我不爱花钱买衣服，幸好你对置装的预算毫不手软，尤其是这两年登上荧光幕变身明星后，不论衣服、鞋子、皮包，更会大手笔地添购。所以只要我碰到出席大场合时，我都一定会向你讨救兵，问能不能去你家衣橱翻一翻。其实跟你共穿一件衣服，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跟你更亲密的幸福。你还会特别注意我的保养，只要用了好用的化妆品、保养品，一定二话不说分装成两瓶，让我一起美丽一下。

　　你照顾我的外表，也照顾我的胃。你很爱下厨做饭给我们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以前你实在没有太多机会煮东西给我们吃，所以现在隔三差五地，你就会躲在厨房里切切煮煮，最常见的是煲一锅暖暖的汤。忙着弄东西给我吃的你，一副很乐在其中的模样，让我也乐得坐在沙发上，看你一样一样把东西端出来把我喂得饱饱的，我享到了这种被宠的亲密感觉。

　　在某个程度上，我们母女其实是很相像的人，我们是一对无话不聊的母女，最常讲八卦；我们更爱一起看电视，对其中扮演明知道很假的人生掉眼泪。因为我工作太忙，有时候很难注意娱乐新闻，而爱看电视的你，会在看完各台之后再为我综合整理为电视报告，巨细靡遗地报告这个主播讲了什么，那条新闻又做得怎样，我不得不夸你是个蛮认真的星妈。

　　这些年，我们有时也会忙到没时间见面。不只我工作多，交友广阔的你也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有时候想约你吃饭、喝个下午茶，打电话给你，就听到你正在唏哩哗啦地打牌。我很高兴你也有你的生活，不过我们一定会尽量抽空，至少每个礼拜都可以一起吃上一两次饭，或是喝下午茶，要不也会抢时间通电话，再劈里啪啦把最近发生的事跟对方都说一遍，然后我就有倒了垃圾的畅快。我真的非常高兴有你这个美丽的垃圾桶，我想，你同样也很享受有我这个吸尘器吧。

　　我常觉得，跟一些同年龄的妈妈比起来，你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妈。你们那一代的妈妈，很难有跟儿女做良好沟通的，你却不一样，你甚至会检讨自己说，到底做一个这么强势的妈妈，是好还是不好？因为你是一个不希望人家对你施压的人，所以你也不想给人压力。如今我也尽量做到可以跟你一样，将心比心。

　　虽然母女相处也要缘分，但如果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母女也只是两条没有交流的平行线。像我这么大了，如果还挨你的骂，开始虽然可能会有气，但细想会知道，你骂我纯粹是出自于关心，而不是为了报复我，这并没有错，只要出发点是对的，虽然方法太激烈，也不至于擦枪走火。

　　因为懂得将心比心，过去对你的责备和质疑，也会让现在的我开始反问自己，你以前跟我一样年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身上有太多压力，如果我都不能做到现在对你的要求的话，那么为什么要把这些苛责强加在你身上呢？

　　其实，沟通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你不愿意打开你这边的隧道口，就算隧道里面再怎么畅通、光亮，人们还是过不去。我们不能只埋怨隧道不通，却没有主动打开自己这边的出口，将心比心，就是打开我这边的出口，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跟着畅行无阻。

　　阿宝日记：我的专属公关主任

　　其实我真的不得不承认，你就像是我们家的“公关主任”，我们小孩子如果碰上什么棘手或是难以启齿的大事，只要可以搞定你这一关，就等于搞定几十个大人。这一点，我从开始交男朋友就明白了。

　　我曾经谈过一段男朋友跟家人感情非常好的恋爱，结果我们分手了，前男友却跑来家里找姨妈哭诉，大人们反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在搞什么鬼；同时我也试过谈了两年多的谈爱，只因为全家人都不喜欢那个男孩子，所以从来没把对方带回家过。因为我是那么在意家人的人，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没搞定家人的恋情，是不会长久的。

　　记得为了替爷爷过生日，所有人都放下工作，从香港、加拿大，世界各地飞回来为他过寿，这是我们家族最在乎的事，身为我男朋友的，我当然希望他能尽量出席。因为我不是在跟空气谈爱情啊，如果我的伴侣永远有借口推辞，久了大家当然会怀疑，觉得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人？我的想法是，我一年三百六十四天都不要你出现，你出现这两个小时，不会要你的命吧？如果我男朋友连这点都没办法牺牲，那这个人还有什么诚意成为我的家人？本来，相处这种事情，就是要花点时间跟心思来经营，别人才会感受得到，才会接纳。如果一直不出现，别人也会觉得说，他到底有多少诚意在跟宝仪谈恋爱？说到这里，我又要感谢你，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帮我扛了很多，一直在帮那没怎么肯配合家族聚会的男友说话，这样一来，家人的反弹起码不会一下子就“砰”地打到我身上，会用比较缓和的语气问我说，这样我总算不会那么为难。

　　不只是我交的男朋友会经过你的鉴定，现在我们相处的时间变多以后，生活上有愈来愈多的应对态度，我也会向你请教。我是一个对什么事都好奇的人，到现在都还像个刚从大学毕业的社会新鲜人。你总是会给我很好的建议，也会适时地做提醒。有时我工作太忙，难免会脾气不好，还常常忘了长辈的生日，这时你就会提醒我，谁的生日到了，该送什么礼物，该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有时候因为我太忙，你一直找不到我，也会先帮我打点，帮我包红包，这一点我真的非常感激。

　　我很庆幸，还好你是很了解我的人，知道我不做不像我的事，所以你也尽量不去勉强我。有了你的尊重，我自然也会乐得把你当成是我的专属军师兼私人公关主任，不论交男朋友、工作转换、言行举止，都会试探性地想知道你的意见。因为有你的支持，人生的路，我才更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后记：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和妈妈都哭了很多次，好像要把之前我们故作坚强的部分一次哭齐似的，而只到这时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对这份迟来的亲情付出了这么多，并小心翼翼地珍惜着。

　　上海书店出版社

　　作者：曾宝仪，宝妈

　　定价：20元

　　《江南时报》 (2005年03月30日 第二十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