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的德国十年

　　《留德十年》季羡林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11月版

　　学术泰斗季羡林先生因精通梵文，还有几近失传的吐火罗文而蛮声海内外。1935年，留学德国的季羡林才20出头，如今，季老已经是耄耋之年。“七十多年的生命像一场春梦一样似的逝去了”，在回忆录《留德十年》的卷首，他像一位普通的老者那样呓语着：“不管怎样，我的生命像梦一般地逝去了”。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他无声的叹息。

　　一生的回忆中，留德十年这一段给季老留下了最多的美好。尽管妻儿10年不得见，尽管饱尝了战乱时德国物资短缺的饥饿之苦，但和“文革”时在北大被爱徒无休无止的批斗，差一点就自杀的境遇比起来，留德10年的生活对他来说有如在天堂。希特勒的白色恐怖也没有影响到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城就读的季羡林，在这里，季老遇到了恩师梵文教授瓦尔德施米特和吐火罗文教授西克，奠定了一生研究中印文化的基础。季老还遇到了10年朝夕相处、且视他如亲生子的女房东。

　　然而学习是很艰苦的，十年中，年轻的季羡林日复一日过着“单调刻板”的生活，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去研究所，中午在外面吃，下午在研究所工作或去汉学研究所上课，晚饭回住处吃，晚上在家搞研究。在二战中后期，盟军开始对德国进行轰炸，炮声隆隆。在整个世界都在翻腾的时候，季老的小屋，依然一片宁静。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独特的方式生活，并且自有他的意义，即便是在战争的时刻。为了这种独特，季老忍受了10年的思国思乡的双重煎熬。他真诚地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感到凄清与孤独”。这句话恐怕要温暖很多正在孤军奋战的朋友的心。无论在哪个年代，要有所成就者，都要闯过寂寞和孤独这一关。季老也是常人，他时时在这种考验中煎熬着。在书中，他毫无保留的回忆了在哥廷根遇到一位被迫下地干活的波兰姑娘，颇似在去德国的火车上遇到的“Wala”女士，所以日日都要绕道去看她劳动的经历；同时，也为一位为他打字的德国姑娘专门记叙了一章。

　　“泰斗”的光环并不能禁锢季老自由的心灵，他在书中展示了一个刻苦学习、温和善良的普通学长形象。这个学长并不是那么要不可及，他时时从书里跳出来，平复我焦躁不安的心。

　　所以，《留德十年》不是一本记录季老学术成就的书。只是，当我们在其煌煌学术大作（如《中华蔗糖史》）前自叹不如时，翻翻这本回忆录，看看大成就者过去所走过的平凡。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