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这个城市的特殊劳动者。每天，他们悬在半空，像蜘蛛一样荡来荡去，为一幢幢高楼大厦洗去尘埃；而维系生命的，则是腰间一根或者两根随风飘曳的绳索。现场即景3月19日，星期六，多云。站在郑州市京广路南段一幢9层楼楼顶，一股股强劲的楼顶风袭来，记者不禁一阵哆嗦。而井师傅他们几个早已在那里忙开了。高板、安全带、水桶、抹布、抹水器、刮水器、清洁剂……一大堆东西。而最显眼的则是三四捆粗大的绳索，每一捆少说也有20公斤。“这是主绳，也就是工作绳。”井师傅说，“稍细一点的是辅绳，也叫生命绳。”井师傅是河南黄锦物业公司高楼清洗队的“总指挥”——队长。几捆粗大的绳索一头被悬在防护墙外，慢慢地放下去，一头绑在防护墙内的两处铁架子上。同时，一条红色横幅被撕成几截，折叠着分别垫在绳索与墙壁和铁架子的交会处。“这是为了防止绳子磨损。”井师傅说。固定好了绳索，小伙子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爬过防护墙，慢慢向下滑动。从9层楼往下看，不由让人一阵眩晕；而站在地面往上看，显然要踏实得多。只见每根长绳上像蜘蛛吐丝般悬吊着一个人，在空中来回晃动，有时整个身子都快成了一道横线。而伴随着他们左右挥动的手臂的，则是一道道清洁的光亮，玻璃幕墙上形成了“白与黑”、“亮与暗”的强烈反差。“清洗10层以下的建筑是最平常的。”井师傅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最高的我们干过30多层100多米高的呢！”难忘的第一次“一开始真吓得不行！”33岁的崔红军至今还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下吊”的情形。“那是2001年8月6日在登封市一个8层高的楼上。当我被同伴们扶着翻过防护墙向下滑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自己就‘不当家’了，身子一直打转……”崔红军说，当时就害怕绳子断了，所以就紧紧抓住绳子，整个身体僵硬得不行，更不敢往下看，一看就头晕。有着同样经历的还有23岁的祁伟。这个来自开封通许县的小伙子坦承自己“其实是最胆小的”。他2002年9月份第一次“下吊”，碰巧那座大楼上边小下边大，顺着绳子往下滑，上边什么也看不见，下边什么也不敢看，整个人都感觉是悬空了。直到几分钟后在同伴帮助下站在楼中间的一个台子上，他的心才算从嗓子眼里落了下来。“当然也有坚持不住的。”井师傅介绍说：“高楼清洗对人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要求都很高，既要胆大又要心细。同时，由于长时间体力劳动，身体必须结实、灵巧，既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有些人容易慌乱，胆子太小，再锻炼也不行，只好让他们改行了。”惊险一幕毫无疑问，安全始终是“蜘蛛人”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我们的工具像绳索、坐板、安全带等等都是在专用劳保市场上购买的。”井师傅说，“做这一行，设备必须达标，这是最基础的。”34岁的吴春风专门负责后勤保障和安全。除了准备各种工具外，每次作业他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质检”。包括检查每个人的安全带是否系牢，吊板有无裂纹等等，特别是对绳子的检查，要从头到尾一截一截地看，一旦发现磨损，立即截掉，甚至报废掉整根绳子。“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一是绳头松动，二是垫布滑动。”吴春风说，“只要严格按规定来，是不会出事的。”但惊险也不是没有。一次，崔红军所系的绳子发生了滑动，一下子下滑了一二米，所幸自锁钩很快将正在下滑的他牢牢地锁在了辅绳上。崔红军说：“那一刻，每一个人的压力都会出奇得大。”采访中记者发现，一提起不安全的事，大家都突然沉默了起来。“我们平时都不谈这个，谈起来心里不好受。”井师傅说。苦与乐“苦也没啥，就是干活时想‘方便’时不方便。”21岁的仲岳辉直言不讳。由于工作时只能下不能上，所以他们每“下吊”一次都得一二个钟头甚至四五个钟头。仲岳辉笑着说：“我们干完活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厕所跑。”“中午我们一般都在楼顶或者楼道的角落里休息。”另一位“蜘蛛人”崔红军边说边递过来一根烟。年轻的他，一双大手长满老茧，非常粗糙。而让崔红军们自豪的，则是看到自己清洗的大楼干干净净，“说实在的，这心里得劲得很！”走在城市里，崔红军他们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爱抬头看高楼，看看哪个高楼该清洗了，猜猜清洗多长时间了。自然，遇到自己曾经参与清洗的大楼，也都不忘向老乡或者同伴炫耀：“这个大楼是我清洗的！”“我们也算是城市的美容师吧！”望着记者，自称“对高楼有着特殊感情”的仲岳辉满脸自豪。牵挂与渴盼一脸黝黑的崔红军来自许昌市襄城县，父母和妻子孩子都还在老家生活。“我父母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劝我小心，注意安全。”“我们公司还不错，对每个人都要培训，持证上岗；并且一年一体检，还有保险。”崔红军说，“但有些同行就没那么幸运了。”据记者了解，按照国家规定，高楼清洗工属于特殊职业，必须经过专门培训并取得特种作业资格方可上岗作业。但在郑州，还有相当一部分高楼清洗工没有经过培训这道关。至于为“蜘蛛人”购买人身意外伤害保险的，更是微乎其微。同时，由于门槛过低，郑州市场上从事高楼清洗业务的清洁公司多达上百家，无序竞争导致清洗公司之间相互压价，“蜘蛛人”的总体收入并不乐观。“我们这些‘蜘蛛人’靠劳动挣钱更辛苦、更危险。”崔红军说：“我们更需要社会特别的关注和关爱。”③25
（题图：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孕育了“蜘蛛人”这一特殊职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