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古城老民居之痛(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2日13:06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孔正一带着工作人员深入老民居访问。魅力无穷的老民居

　　孔正一是小雁塔文物保管所所长，虽然当年在高等学府里学的专业是文档，但他却痴迷民俗，因此喜爱上了老民居。有机会了，他就端起相机，在西安市的大街小巷中转悠，寻找那些承载着古城文化遗产的老民居。他不仅是中国文物学会理事，而且是中国民俗学会理事、陕西省民俗学会副会长。

　　西安市两次老民居调查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小雁塔文物保管所。小雁塔文物保管所更多的人开始爱上了老民居。薛妮，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雕塑专业，在2002年老民居调查中负责拍照。调查结束后，那些精美的老民居萦绕在脑海里，令她始终无法忘怀、坐立不安，便又自己一个人到盐店街一带去欣赏。她认为与山西平遥老民居相比，盐店街的老民居工艺水平更高、更大气。那些精美、细腻的砖雕、门墩、木雕，包含了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

　　2004年的老民居调查中，为了老民居的命运，毛敏霞、杨成海等人跑遍了西安的大街小巷，齐青梅还因中暑病倒了。

　　一所震撼人心的四合院

　　2004年，在进行第二次大规模的老民居调查时，安居巷一处四合院给小雁塔人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跨进门坎，便觉清爽迎面扑来，顷刻洗去了闹市的喧嚣，一棵弯弯曲曲的石榴树立在院中，一口清凉的老井蹲在墙边，桌凳看似随意，实则恰到好处地散落四下。房主四世同堂，家人文雅的谈吐，就像是从那考究的青砖、木雕里渗透出来的一样，自然、平和、馨香。

　　小雁塔人感觉到十分的舒适，舒适得有点震撼，就像进入深山呼吸到新鲜空气。他们没有想到，在高楼林立的西安闹市区，还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过去这样的院落比比皆是，因司空见惯而没有感觉。然而仅仅过了十多年，老民居院落就变得如此稀少。从此，他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老民居是文化遗产载体这句话。

　　老民居里的故事

　　尽管小雁塔人的生活节奏非常紧张，有许多工作和家务，但老民居里许多动人的故事，还是令他们听后动容。

　　在柏树林有这样一处老民居，住着一位老太太。她的丈夫解放前一去不返，杳无音讯。多年来，任凭风云变化，老太太始终死守在老屋里，只怕哪天丈夫回来了找不到自己，就这样苦苦地等待了34年，才知道丈夫当年跟随国民党逃到台湾。后来，老人终于有一天和丈夫在香港见了面。了却心愿的丈夫又走了，这次走得更远，老太太成了真正的寡妇。两年前，90岁高龄、饱尝人间沧桑的老太太厮守着她住了一生的老屋闭上了眼睛。老民居里有多少动人的故事，如果记录它们的民居消失了，谁还会记得？

　　“你们来得太晚了”

　　小雁塔人每次寻访老民居，总能听到这样的话：你们来得太晚了，有多少比现在剩下的这些老房子好得多的老民居都被拆了。过去的富商、绅士、高官的豪宅都建在城内，档次高得很！说者惋惜，听者心痛。

　　居民们向小雁塔工作人员描述自己的梦想：如果老城内的老房子还在，把它们修缮坚固，粉刷整洁，打扮得像北京的四合院、老胡同一样美，城内各种经营场所的人都穿上周朝、秦朝、汉朝、唐朝的服装，西安就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古城公园，可以在城门口对外地游人卖门票。

　　然而，这都彻底成了梦想，而且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住惯老民居的人说，老民居有地气。小雁塔的人理解为有底气，有传统文化的底气。

　　一位居民忿忿地说，有人说老民居没有价值，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如果说西安的老民居外观不好，那是因为没有人关注，如果故宫没有人维修，也不会好看。请人拆现代化的水泥大厦，肯定要给施工队付工钱，而拆老民居，不仅不给施工队付钱，施工队还要给房地产开发公司交钱。一栋老民居的柱、梁、木雕、石雕、砖雕等，被施工队拉走的至少可卖数千元。谁是垃圾，谁是财富，不言而喻。

　　难以保护的老房子

　　我市的许多老房子，是房主因家庭人口增加或为了盖楼出租赚钱而被拆了，但也有许多市民为了保护老民居不惜做出牺牲。

　　东关有一人家，有人劝他们拆了老房子盖成楼好出租。但他们舍不得，如此漂亮的工艺品，现代人根本无法复制，为什么不能牺牲一点经济利益而给后人留下呢？

　　东木头市有一院老民居，为兄弟姐妹共有。他们召开家庭会形成一致意见，这房子是老祖宗留下的财富，不能为了金钱而破坏。他们没有能力决定房屋未来的命运，但发誓绝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但这种努力的结果，有时却令人伤感。

　　有这么一户人家，老房子保留得十分完整，当房地产公司要拆迁时，他们坚决不同意，有关部门也给予大力支持，最后将房子保留了下来。可后来他们的小院被四周楼房包围，见不到阳光不说，他们在院内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他们无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最后被迫自己要求拆迁。

　　不想拍成“遗照”

　　去年盛夏之际，在市委副书记李书磊亲自过问下，通过对柏树林老民居的普查，有关方面调整了街道改造方案，以保留大部分老民居。为寻找一处老民居，李书磊副书记曾带着大家登高爬低。市上领导对老民居的关注，令小雁塔人感动。2002年，小雁塔人通过摸底调查，发现我市老城内有31处较为完整的老民居院落。去年扩大范围，找到167处有百年左右历史的老民居。

　　他们不在乎吃苦受累，可令他们揪心的是，不断听到老房子消失的信息。如今，那31处较为完整的院落，早已不是31处；那167处老民居，也已不是167处。每当听说哪座老房子被拆了，他们都尤如失去了一位朋友般痛苦。

　　人们称赞小雁塔人为我市老民居研究留下了丰富的资料，意义重大。小雁塔人说：我们工作的目的不是给老民居拍“遗照”，而是要让老民居“长寿”。以前西安的老民居尚完整时，有人说老民居到处都是，拆一些怕什么；如今仅剩下为数不多的老民居，有人又说，西安的民居已不完整，失去保留的意义。

　　小雁塔人呼吁：老民居是古城的“血肉”，是不可再生的古城文化资源，只有老民居“长寿”，古城才能“长寿”。古城急需营造出大力保护老民居的氛围，否则将造成永远的遗恨。文／图记者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