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者与旁观者的戏中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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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3日09:08 南方都市报 |
杨小彦 兴源铺村村民拍电视剧,这件事细数起来,有好几处让人不得不称奇的地方:一,它是完全非专业的,由一群地地道道的村民来做。二,它是完全非营利的,因为村民们从来就没有想好他们的电影通过什么方式、拿到什么地方去换钱。三,它甚至是违反常人所熟悉的电影创作规律的,至少违反电影学院和美国好莱坞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关于电影创作的ABC的。四,它的题材是重大的,意图是写实的,因为故事讲的是抗战,是一段真实存在的村史。五,它的效果却和写实完全不相干,反而是幽默的,幽默得让人不住地笑。六,它的创作者是村民,主创人则是村里的四个老人。全体村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参与了电影的创作与摄制,四个老人则通过不断地回忆来推进电影的情节发展。七,它的风格,如果有的话,和布莱希特的“离间化”效果有奇妙的重合。也就是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部奇特的戏中戏:第一出戏由村民来演,目的是把过去的事情给演绎出来;第二出戏则是拍电影本身。也就是说,拍电影成了另一出戏,而且比第一出戏更为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有了这戏中戏,人群就分成了参与者和旁观者。甚至包括前去拍照的摄影记者,也自然而然地分裂成了对立的两个。参与其事的村民们,不管是导演赵兰卿本人,还是那些辛辛苦苦扮演日本鬼子的人,他们看待这件事是认真的,全当真的去做。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参与者。玩耍的孩子、看热闹的群众、瞎起哄的路人,他们也是参与者,只是参与的方式不是演戏,而是凑事。这也包括那个手拿棍子用脚去踢“日本鬼子”的老太婆,她也是个参与者,一个忘我的参与者。在她看来,“日本鬼子”就是可恨,而不管眼前的“鬼子”是真的还是村民们扮演的。 剩下来的全都是旁观者了。我想引起旁观者兴趣的是,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对立,参与者当真的态度和他们无法制造出一个“视觉真实”的对立。在这种情形下,参与者越是认真,背景的出错率就越是突出,旁观者也就越是能“读”出幽默来。幽默就是这样给“挤”出来的。不仅幽默给挤了出来,而且幽默所包含的意义也给“挤”了出来。 也就是说,只有把历史的记忆和一种幽默,而且是革除专业色彩之后所自然形成的幽默相结合,民间社会才会找到一种仪式,来让历史永远地“活”在眼前。要知道,历史是必须仪式化才能长久的。正统的仪式过于让人敬畏,只有幽默,才能化解这正统。正统其实是化解不了的,所化解的其实是敬畏。如果幽默到了荒谬的程度,不仅敬畏没有市场,甚至连正统也开始露出它原本的马脚。这时,历史的真相才有可能被人察觉。 所以,我完全可以设想当摄影记者举起相机时,他从兴源铺村所体会到的视觉幽默的强度。这种强度是正史无法告诉给我们听的,因为它是出乎意料的,是让人捧腹的。有趣的是,捧腹持续下去的话,最终会把旁观者拉进幽默当中,让旁观者成为一个真正的参与者。 作者系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新闻传播学系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