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品茗

　　吴锡平

　　品茶可算是扬州市民消闲文化中最悠久的一个传统了。闲余饭后，清茗一杯，细品慢咽，佐以细点，性情如杯中之茶，不温不火，不急不躁，自有一番闲适优雅。座中茶客三教九流，来自各个阶层，无论是纵谈国事时事，还是细说饮食起居，都一样惬意恬淡。很久以来，品茶成了许多老市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中国茶文化源远流长，而扬州人对茶文化的一大贡献是，将饮茶同赏景结合在了一起。追求茶楼的雅、趣和饮茶氛围的幽雅和谐，将园林之美、品茶之乐有机地融合到一起，从而使茶这一“开门七件事”之一注入了审美的意趣。清代的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上曾说：“吾乡（维扬）茶肆，甲于天下，多有以此为业者。”这不是一句虚话，随手翻开《扬州画舫录》，在那些竖排的发黄的字页间，透过时间的烟云，依稀瞥见沿水临河，茶馆茶肆仍然处处都是。“小秦淮茶肆，在五敌台，临水小屋三楹，黄石攒兀，石中古木数株，下围一弓地，置石几石床。前构方亭，久称佳构。”朱自清先生在《扬州的夏日》中这样描写：“北门一带，叫做下街，茶馆最多，往往一面临河，船行过时，茶客与乘客可以随便招呼说话。船上人若高兴时，也可以向茶馆要一壶茶，或一两种‘小笼点心’，在河中喝着，吃着，谈着……”怀想起来，这该是一幅多么优美闲适的市民生活图啊！

　　无论是冶春、富春，抑或绿扬村，临窗而坐，一杯在手，品茶、观景，赏心、悦目。不一样的地点、角度，获得的却是一样的感悟：茶是需要用心来品的，需要一颗滋润、纤细的心。其实，许多的人生况味就是从茶里品出的，或涩或澈，或苦或清，点点滴滴都叫人感怀唏嘘。茶香悠悠，清风柔柔，在这样的茶境里，是很容易让人怀旧的。

　　和茶本身一样，茶楼讲究的是淡雅、清新。灯光柔和昏黄，筝音袅袅不绝，茶香四散飘逸，一杯茶水在手，心情就会像杯中的缕缕茶叶一样，舒舒展展，直至渐渐地沉漾下去。有兴致的，还可以借来围棋、象棋与朋友对弈，尽享清闲。更有一壶茶一本书的茶客，一任时光在茶香书香中流逝，心绪澄澈。

　　市场经济丝丝入扣，如今的品茶又在古韵的干茎上横生了一枝新叶，请客品茶，作为交友、从商的一种方式，于闲适中又多了些现时代的务实。邀上三五知己倾心交谈，增加彼此间的沟通和友情，让茶成为一座心灵之桥，彼此间交流联系，共叙情谊。这样，以茶会友又成了另一种高雅的交往方式。

　　我想扬州的魅力或许在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可以找到一个回眸、平视与展望的位置。譬如饮茶，从茶楼走出时，心情可以在我们回首注目的眸光里飘成一面怀旧，但却不妨碍我们融入满街的喧嚣市声，迎接生活，创造生活。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4月04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