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颜色与迎风姿态无关

　　段云芝

　　6只蜜蜂和6只苍蝇被装进玻璃瓶，瓶子平放，瓶底朝向窗户，结果是：蜜蜂不停地在瓶底找出口，直到力竭倒毙或饿死，苍蝇则在两分钟内，穿越另一端瓶颈逃逸。

　　由于蜜蜂对光亮的喜爱和超群智力，不停地重复合乎逻辑的行动，蜜蜂没逃出囚禁，而苍蝇对事物逻辑毫不留意，四下乱飞，误打误撞碰上好运气，头脑简单者在智者消亡的地方顺利得救。

　　这不是寓言，是美国密执安大学组织行为学教授转述的著名实验。人类生命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会让世界偶然性主宰操纵，遭遇无法接受和理解的障碍，世事繁复多变，生命触角很难把握伸展到哪里，历史很少跟随梦想轨迹，所以，优秀品质和美好愿望未必达成一致，呼唤未必得到应答，投奔却会遇见险阻。

　　比如，当善良遇到恶毒，当忠诚遇到欺诈，当聪慧遇到愚蠢，当正直遇到狡猾，当热情遇到冷酷，当宽容遇到暴力，当奉献遇到贪婪……

　　传统文化对理想实现有意味深长的积淀，“勇者无惧”、“匹夫不可夺志”、“有杀身以成仁”，强调对生命极致的发挥，宥于榜样英雄主义，社会给予的人生定位，缺乏理性认知关怀，将生命演绎为大义凛然的牺牲，无怨无悔。

　　其实，修身齐家治国，永远是分层次的道德修养标准，当个体行为并不介入公众利益、社会道德和民族气节，人对自己的精神和行为，有选取“自私”、“自救”的理由。

　　有位伊斯兰教信徒，听先知穆罕默德布道，并最虔诚地祈祷，直到天黑才离去，但他绝望叫起来：“真主啊，我牢记您每句话，可现在我的骆驼丢了，难道这是对我的报答吗？”穆罕默德对伤心人说：“要信仰真主，但也要拴牢你的骆驼。”

　　完全纯粹圣洁，完全脱离低级趣味，这从来都是偏执梦想。有时，迂回转折，尝试冒险，随机应变，放弃逻辑即兴发挥，甚至，看似不优雅的逃离，对生存矛盾解决有益无害——真正品质卓越者，精神如旗，而旗帜颜色与迎风姿态无关。

　　这样，既可不哀叹蜜蜂的悲剧，又不用嫉妒苍蝇的卑鄙机智。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