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身也可成为童话

　　街谈

　　在纪念安徒生诞辰200周年时，有媒体发出如下追问：“童话：永远都是安徒生？”紧接着的一句是——中国童话，何时才能崛起？这种发问耐人寻味。

　　我中学时的语文老师有一口甜润嗓音，大家都爱听她充满深情地朗诵《快乐王子》，闻者无不感受到童话语言的优雅精妙，可当她板书写下“资本主义人与人之间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时，大家与故事又瞬间疏远，就像从安徒生直接跳跃到“中国童话的崛起”论一样。我不知道，如果童话被经过了政治意义的阐释，还能让人觉得妙趣横生么？看这样童话长大的孩子，提笔写出的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一提起安徒生，大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是，我们当年阅读的“安徒生”，并非原味儿安徒生。上世纪20年代，安徒生童话刚引进中国时，人们曾惊喜地将老先生誉为“永久的老孩子”。谁知10年之后，又有人把天马行空般的浪漫指责为“脱离革命现实”，“老孩子”成了“住在花园里的老糊涂”。到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经过翻译家的现实主义解构，“老糊涂”一转身又变为具有鲜明阶级立场的无产阶级文学家，开始用童话故事控诉资本主义世界的累累罪行。

　　安徒生们的故事已被解构得偏离原意，在没有哈利·波特与宫崎骏的年代，中国有谁可称得上童话家呢？我想，大概有整整一代人会选郑渊洁。有一段时间，他的名字几乎与童话二字连在一起。郑渊洁童话告诉我们，当你用童话的视角审视生活时，生活本身就成为童话。

　　比如我的一位朋友，年少时酷爱郑渊洁童话，深信将收音机的指针扭至极限会收听到预知未来的电台，家里的收音机被他弄散了架，后果自然是屁股被揍得开花外加诅咒一辈子没出息，可惜，诅咒没有生效，这位朋友已经是一名成功的记者。想当年，俺也是郑氏童话的中毒者，总觉得衣柜背面藏着通往黄金国的秘道，于是，家里所有柜子屡次被我掀个底朝天，不知道这与我后来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查员有没有必然联系？

　　当然，偶像也有坍塌的时候。当童话家成为企业家，当童话故事变成推销产品的载体时，那些曾让我们感动和雀跃的童趣随即消失了，我们又无法读到那些能让我们雀跃鼓舞的本土作品。有时常常想，是因为没有好童话让我们读了，还是因为早没了读童话的兴致。

　　其实，若“幻想”是一岸，“真情”为另一岸，童话或许就是中间流淌的奇妙故事。很多年后，当大家看到小王子说：“沙漠虽然美丽，那是因为里面藏着一口水井。”听到变成老鼠的小男孩说：“只要有人爱你，就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或者你是什么样子。”我们自然会悉心感悟童话故事里满载的善良、温情与人文关怀。如果真有一种“童话”，处处努力告诉我们应该从中发现什么，找到什么，学到什么，批判什么。这样的童话，不“崛起”也罢。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