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情思

　　刘德宝

　　说到我的古树情结，还要从我任壶关县县长时，县林业厅原厅长、全国著名古树专家刘清泉赴壶关调研古树说起。

　　1986年夏秋之交，年过花甲的刘清泉在壶关爬山越岭，颠簸一周，几近跑遍全县十几个乡镇，查考了最为珍稀的二十多株古稀树木。或车上，或树下，教者不倦，学者不厌，使我初触底蕴深厚的古树文化，对古树的认识也开始升华———“古稀树木是保护树种资源多样性，培育优良新品种的基因库，是研究地域自然生态环境变迁的活化石，是一个地方众多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中的不可或缺的风景线，是当地人民群众世代热爱自然，保护树林传统美德的标志物……”

　　不久，即接到他编纂的图文并茂，装帧精美，引人入胜的《山西古稀树木》一书。这是他满怀绿缘树情，不畏山高路险，走遍三晋大地，详查古稀树木，现场摄影记录，精编文字说明，倾注了大量心血，付出了艰辛劳动，方才付梓成书的。拜读之后，我受到了更为深刻的启发教育。从此，我紧迫地感到对全县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古稀树木应该关爱和特护了。

　　从那以后下乡，每逢碰到株古树，我总要停车，趋近，驻足，观瞻，合抱，记下它的特征，摄取下它高大美丽的身影，并至嘱在场的干部群众要把古树当作景观、“树志”、“传世之宝”予以呵护，不准损坏它的一枝一叶、一根一须。我还跟林业局的同志一块列出条件，遴选出全县的一百株古稀树木，并从“壶古树1号”一直到“壶古树100号”编了号，封了档，挂了牌。还召开县长办公会议研究下发了特护古树的县政府文告。筹划紫团山风景区“一日游”时，又建议把沿途附近的古稀树列为景点，供人们观赏。

　　调到省城工作后，离家乡远了，但古树情结却系得有紧无松。每逢遇到壶关老家来人，总还要问询某某山上栽的小树长高了没有，某某村口那株古树保护得如何。一次，听到县里来人讲，马安陀村民将著名的五棵松树冠下部舒展美丽的枝梢砍去，顿感有切肤断臂之痛，随奋笔疾写，修书一封，呼吁村民再也不要干那种“大煞风景”的事了。

　　如今工作之余，我的脑子里常常浮现出那几株特别珍稀的古树，测量胸径、树高，还摄影、记录。这些古稀树木计有：黄山村中“遍身虬结岁年远，满盖叶荫根本深”的古槐；王家河霜“沧桑历尽古门槐，车马洞中能往来”的门槐；罗掌村口冠若巨伞，荫及行人的檀树；古盆村南盛世逢春、繁枝新抽的古柳；梯脑山上树皮斑驳，灰白相间，人称怪树的脱皮榆；石坡村西巨石块上“浑然石一青松，洪旱风雷任尔攻”的独秀一松；马驹村竞相入云，人称“村志”的姊妹杨；桥上村东“松榆绕作连理枝，根错节盘共扶持”的连理松榆；冰坡村古封旧址上主干通直，针叶排列奇特，全县独株的华山松；西岭底村岁过百年，冠盖半亩的小叶杨；寨里村庙前“风来叶响迎宾客，雨洗枝新送瑞祥”的毛白杨；上庄村山洼“松母抱柏子，干同冠不同”的松柏同株；以及紫团山麓、洪底沟坡大面积的“层层枝绿漫，粒粒果红绯”的珍稀树种红豆杉……

　　古树的牵思，乡村的萦绕，催我诗情涌动，写下这首《破阵子·古柳新志》作结：

　　老干新枝绿柳，旧池清水黄牛，二月报春风剪叶，三季送荫鹊唱讴，柳前笑语稠。

　　禾壮山青畜旺，人勤地沃天酬，柳历春秋称史志，人遇盛时竞风流，年轮又十周。

　　《人民日报》 (2005年04月05日 第十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