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儿子征养父母

　　文/图　本报记者　丁佳

　　为了一家三口能继续生活下去，为了宝贝儿子能有更好的发展，晓书决定为9岁的小威寻找一家养父母。放弃天伦之情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下子能接受的事情。当丈夫因为外遇和债务逃离家庭的责任，孩子就成了晓书惟一的命根，她为何还要舍弃最珍贵的东西？

　　2005年3月29日，晓书在网上发帖子，要为聪慧儿子找到能善待他的养父母。

　　记者辗转联系到晓书时，她正在梅林小学给孩子交学费。“已经欠了好久了，学校催了很多次，可我真是没办法。”自从丈夫离家出走之后，晓书一个月1500元的薪水要养活一家三口，还要负担两个孩子的学费。越来越高昂的支出渐渐逼近晓书能够承受的底线，经济的压力带来性格的急躁和焦虑，每次对孩子发完脾气，晓书都会觉得恐怖，这样对待孩子结果会怎么样？

　　负债累累——

　　无良丈夫抛妻弃子

　　去年9月份，当丈夫在一个晚上离开家再也没回来，晓书挽救婚姻的最后努力宣告失败。而为了维持这段婚姻，她甚至曾经答应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尽管软弱的丈夫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幸福，但是被抛弃的感觉还是淹没了晓书。她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在床上躺了1个月。严重的时候，她10天不吃不喝，一下子瘦了10斤。如今挺过来的晓书跟记者说：“女人千万不能失去自己。”

　　丈夫做装修生意失败亏了一大笔钱，晓书消沉的时候，债主们没有来闹。1个月后，她从床上勉强支撑起来，各路债主便来逼债。有一次她被工人们团团围住，在立交桥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凌晨两点才让她离开。

　　如今想起丈夫，晓书说只当他不存在，尽管10多年前他们刚刚相恋的时候，她也曾憧憬过幸福。1991年，晓书20岁，已经在外面打工两年多了。认识丈夫的时候，晓书有一段时间是开心的。她为他赌气炒了老板的鱿鱼，因为她与男友约会没去加班，老板把她批评了一顿；后来又因两人相隔太远，索性辞掉了第二份工作。从此晓书与丈夫住在一起，安心守着他，以为找到了终生之靠。晓书回忆起当时的单纯，不禁黯然。

　　艰难度日——

　　我已经无力承担

　　“很多女孩子觉得结了婚被老公养起来是最幸福的事，其实这是大错特错。”晓书说，结婚这么多年，自己最惨重的损失就是脱离了社会，“不然的话，我的工作能力不会像现在这样”。

　　带记者来到家里时，晓书满怀歉意。她说家里太乱了，根本没有时间收拾。晓书和11岁的女儿、9岁的儿子一起住在下梅林，房子当初是和丈夫一起买的，但现在却不属于她。丈夫做生意亏本欠了人家10万元，钱是通过晓书借的，债主自然找到她。没钱还，就拿房子抵债，债主看她实在没办法，同意他们继续住在那里，但财产权已经不归她所有。

　　做了10多年家庭妇女之后，晓书重新回到工作状态。她说现在根本容不得她怨天尤人，只能积极想办法。通过好心朋友的帮忙，她找了一份电话咨询业务，每天要打60多个电话，压力很大，而薪水平均下来不过1500元。

　　晓书每天5点半起床做好一天的饭，早上吃一点，留下的晚上回来热一下当晚饭，中午就带点饼干在公司对付过去。两个孩子中午在外面包饭，包饭的人同时接送孩子，晓书为此要花费700元——几乎占一半的收入。自己再苦还能忍受，晓书最怕委屈了孩子。她说两个孩子都很懂事，除了买笔，从来不跟她要求什么。在深圳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去过莲花山。晓书说，有时候路过莲花山，她就想这个周末一定要带孩子来玩一玩，可是到了周末，总是有太多事情。她要去农贸市场买下一个星期的菜，因为那里便宜。还要为孩子的舅妈家洗衣服，这样在舅妈带小威他们出去吃饭时，晓书就不会感到欠了人家的人情。

　　晓书用搓衣板洗衣服，一洗就是四五个小时，舅妈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打，晓书心里不是滋味，但她能忍，可她不能也让孩子忍受。有一次小威回来跟她说，舅妈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乞丐，晓书听了便再也不让孩子去了。“他这么小的年纪就感受到冷漠，这对他是一种伤害。”每每想到这些，晓书就愈发恨丈夫。一个男人在深圳，难道连二三百块钱都赚不来给孩子吗？晓书把家里的一个房间租出去，每月收500块钱，“就只当是孩子爸爸给的”。对于自己的阿Q想法，晓书只有自嘲和苦涩。晓书已经登出公告申请离婚，并要求法庭对丈夫抚养孩子的责任强制执行，这样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找到丈夫都可以要求他履行责任，虽然她根本没指望从他那里拿到一分钱。

　　让晓书难受的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也只能得那么一点点”。孩子现在的学费都是借来的，而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这份花费已经达到了晓书的承受极限，晓书多次申请减免学费，但都没有批下来。

　　人各一方——

　　只要孩子过得比我好

　　看到街头的乞丐，晓书心里会狠狠地痛一下，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成为这样？自从丈夫离家出走，两个孩子变了很多。女儿没有以前活泼了，儿子小威则闷着头不说话。几个主课老师都找晓书谈话，很严肃地告诉她，小威十分聪明，但如果引导得不好，甚至有可能危害社会。

　　丈夫曾经回过一次家，小威哭着对他说：“爸爸，你要是看看妈妈那个样子，钢做的心也会化的。”在小威的心里，钢比铁还要硬一些。暴躁的时候，晓书的情绪就很难控制，有时会打孩子，但打过之后她就为自己的行为觉得恐怖，前几时她看到一则新闻，一个父亲活活把孩子打死了，她心惊不已。晓书每天都努力调节，她把一些如“让你的孩子一想到美好就想到你”、“微笑的时候要让孩子看到”、“跟孩子说‘我爱你’”之类的格言抄下来贴到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晓书说，看到有人算账说在深圳培养一个孩子要花四五十万元，而她能给孩子的连1/3都不到。“我不能为他们提供好的教育”，与其绑在一起吃苦，不如给他找一个更好的环境。晓书时常给自己解释，等孩子大了，有所发展的时候是会理解我的。对这个决定，记者跟晓书有过下面的对话：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认为小威会离开你吗？

　　晓书(以下简称晓)：我总觉得孩子是贪图享受的，如果对方对他好，满足他的愿望，他会接受的。

　　记：那你舍得吗？

　　晓：肯定会心痛很长时间，但如果小威过得好，我也能有所宽慰。

　　记：你这么做是剥夺小威的母爱，你想过吗？

　　晓：如果他的养父母真心真意对他的话，他会得到双份的爱。而在我这里，我也不能全心全意地对他。

　　记：你想为他找个什么样的家庭？

　　晓：有文化、素质比较高的，能给他一个好的教育。小威对电脑无师自通，可我却没钱送他上电脑班。

　　记：你想过再找一个人吗？

　　晓：这不现实。有人让我把孩子送走，但我不能把孩子当成幸福的障碍，一推了之。如果有人愿意养孩子，我会用一生来回报他，但这真的是个奢望。

　　记：为什么要把小威送走，留下女儿？

　　晓：女儿很乖也更脆弱。小威牵涉我太多精力，我怕一有闪失他会变坏。

　　记：如果找到了养父母，你还会和小威保持联系吗？

　　晓：这要看对方了，他们如果能不时透露一些消息给我，我会很感激。

　　记：小威长大以后，你会再和他相见，要求些什么吗？

　　晓：他愿意见我我就满足了，我不会跟他要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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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书每天晚上回家都是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回到家中和儿子、女儿共享温馨才会给她带来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