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见毛泽东的“当代花木兰”

　　想用几句话描述洪秀枞，似乎无所不可，但却又很难她是上个世纪50年代风靡新中国的女英雄如果在“女英雄”前加上一个定语的话，那可以是“海岛”，可以是“支前”，也可以是“战地”

　　早报记者苏丽艳实习记者丰晓飞文／图（翻拍）“海岛”是一个只有0.6平方公里的小岛，名唤小嶝，是大嶝的姐妹岛，与金门最近点仅3000米。

　　“支前”是一个特殊的历史名词，它存于特殊的历史年代，是对群众支援前线工作的简称。

　　“战地”则无须太多说明，与之关联的是炮火、枪弹以及阵地。不同的是，这里的战地不在战争年代，而在解放后的新中国。

　　洪秀枞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年代，特殊的地理环境下脱颖而出的女民兵英雄。

　　16岁当上乡长芳名风靡大江南北

　　“这是三年前的一天，在海防最前哨的小嶝岛，薄暮的时候，一轮红日和琥珀色的晚霞把海水染得绯红，金色的浪花簇拥着沙滩，给海岛镶上了绮丽的花环。这时，岛上一位秀丽的姑娘凝神坐在海边一块刚被潮水冲刷过的礁石上。她一手抚弄着从脚边抬起的几粒透明的贝壳，一手托着红扑扑的发烫的脸颊，独自望着朝夕相伴的大海沉思着……难道她是一个寂寞的姑娘吗？不，一点也不……就在今天，这个年轻的姑娘已经当选了全岛的副乡长……她的心就像热浪翻滚似的，兴奋地激动着……”

　　这段文字节选自周挺南（现任《大江南北》副总编）的作品《海岛女儿洪秀枞》，描写的是洪秀枞刚刚被选为副乡长时细腻的心理活动。这篇文章1959年刊载于《福建前线通讯》。在众多描述洪秀枞的文学作品中，洪秀枞最喜欢这一篇。

　　形象上课本上电影“花木兰”征服了文学和媒体

　　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大量记载着民兵故事的通讯以及文学作品里，洪秀枞大方美丽、泼辣坚强。1960年4月，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福建民兵英雄谱》里，一篇名为《东海朝霞》的文章描写的正是洪秀枞。而由《海岛女民兵》一书改编的故事片《海霞》，里面的女主人公也留有洪秀枞的影子。

　　若你恰巧在上个世纪60年代就读小学，兴许你还记得一篇名为《女乡长》的课文，那个年轻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女乡长就是洪秀枞。遗憾的是，40多年前的小学课本如今已无从寻觅。

　　洪秀枞1935年出生，16岁那年因为支前工作突出，被组织任命为副乡长，第二年参加普选，再次当选副乡长，此后的10多年间，她带领全岛民兵在小嶝奋力支前，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故事。她的名字在当年可谓风靡大江南北，人们都知道，厦门前线有一个离金门很近的岛，岛上出了个“当代花木兰”。

　　归纳一下，不仅在一些纪实文学作品中能够读到洪秀枞的事迹，在福建、厦门以及泉州的一些文史资料中，也能寻得有关她的文字记载。这些资料有：由厦门军事志编纂委员会编纂的《厦门军事志》、由中央文南出版社出版的《50年·50事：1949年－1999年福建大事实录》和《泉州革命建设改革史画集》、《南安文史资料第23辑》、由中共厦门市委宣传部编纂的《军民团结铸长城》，以及《同安文史资料第19辑》。

　　2004年，在由泉州老年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凤轩诗文集》一书中，郭奉宣以一首七律诗将洪秀枞赞为巾帼英雄；几天前，洪秀枞刚刚收到陈贻林的新书《现代夸父》，在这本书中，洪秀枞的故事感人至深。

　　去年11月9日，洪秀枞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作为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于洋的老朋友，她和老伴张福泉与于洋相约在厦门的一家酒店见面。

　　原来，在反映当年“8·23”炮战的电影《英雄岛》中，于洋的夫人杨静扮演的女民兵“洪秀海”就是以洪秀枞为原型人物的，而洪秀枞的老伴张福泉是当年奉命死守三岛的叶挺团教导员，影片中的大尉则是以他为原型的。

　　4次近距离接触毛主席 她以防炮洞为家11年

　　洪秀枞出生在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年代，她的人生中最辉煌的年华注定与红妆无关。

　　“当时我的全部财产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就是这三枝枪。”在洪秀枞的相册里，有一张她和三个孩子的合影，照片中，其中两个孩子身上分别别着一把枪，而洪秀枞则在擦拭另一把枪。她介绍，这三枝枪都是奖励得来的。第一枝是勃郎宁小手枪，1952年12月，她在剿匪镇压反革命运动中被评为治安模范，因此受奖；第二枝是驳壳枪，那是当年的福建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叶飞在1955年颁发给她的；第三枝则为半自动步枪，那是她在1960年5月出席全国民兵代表会议时得到的奖励。

　　洪秀枞是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曾五次进京领奖，四次受到毛主席接见，与刘少奇的合影曾被全国各大报刊作为头条刊发。受到毛主席接见的几次，分别是1955年9月的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会议，1958年11月的全国妇女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代表会议，1960年5月全国民兵代表会议以及1964年12月全国第三届人民代表大会。洪秀枞曾与毛主席合过影，遗憾的是，那些珍贵的相片如今已经遗失。

　　1960年4月23日下午4时许，出席全国民兵代表会议的5000多名代表都见到了毛主席。当时，毛主席离洪秀枞只有两三步远，他站在洪秀枞面前问道：“这是哪个省的？”他面带笑容，向大家招手。洪秀枞的心怦怦直跳。“回想旧社会，我是一个苦孩子，被人看不起，能见到毛主席，我觉得很光荣、很幸福”。

　　1965年1月3日，全国第三届人民代表大会举行期间，下午3时许，在选举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和委员的投票过程中，洪秀枞第4次见到毛主席，这是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当毛主席与她握手时，洪秀枞想对毛主席说几句话，但是太激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问了一句：“毛主席，您好！”毛主席问：“是个广东人吧？”洪秀枞说她是福建三岛的。回到座位后，她很长时间都无法平静。

　　在这些辉煌记事的背后，是洪秀枞在小嶝度过的18年艰苦岁月，而其中11年，洪秀枞的生活是在防泡洞里度过的。她把青春献给小嶝，这里曾经的阵地和战火则记取着她的勇敢、才智以及美丽。

　　经历三次炮战 洪秀枞支前体智兼备

　　大嶝、小嶝、角屿三岛历史上曾隶属金门县，是中国大陆离金门最近的地方，最近距离只有两千多米。两岸可谓“鸡犬之声相闻”。1949年10月直至改革开放初期，金门与大陆长期处于军事对峙状态，大嶝是前沿阵地，军事禁区，而小嶝则是“前线的前线”。

　　16岁那年当上副乡长后，她领着全岛民兵扛炮弹、挖坑道、修碉堡、织补衣服、准备石料、搓麻绳、缝被子、巡逻、抓特务、发传单……把支前工作做得有声有色。

　　洪秀枞经历了小嶝岛上的三次炮战，分别为1954年的“9·3”炮战，1958年的“8·23”炮战以及1960年的炮轰瘟神。在1958年的“8·23”炮战之前，洪秀枞主要负责支前工作。每天夜里把一箱箱炮弹从停在深水区的船里往岸上扛，这份工作很耗体力，但是却十分重要。有一天，她鼓起勇气请教前线部队指导员如何开炮，没想到，这么一学，洪秀枞便掌握了开炮技巧。后来，她干脆组织了一个红旗姐妹女炮班，和前线炮兵们一起战斗。

　　1954年的一天，洪秀枞早上醒来，照常到海面观察情况，发现海面出现了两个黑点。她和民兵开船出去，发现了两名迷失了方向的特务，这两名从金门派来侦察的特务当场被抓。

　　1952年，她在小嶝岛初任副乡长，三岛筑工事需要大量木材、砖头和石块。当时的驻军首长找洪秀枞商量，希望她支持。洪秀枞一口答应了。然而，由于当时小嶝岛上几乎没种树，最难办的还是找木材。于是，她首先说服家人把自家大门和楼板全部贡献出来。

　　“那时，家家户户都没有房门，可谓一大奇观！”洪秀枞说。

　　70高龄精神矍铄 盼统一心愿不变

　　洪秀枞今年已经70岁高龄了，她经常参加锻炼，身体还十分硬朗。自1969年底离开小嶝岛后，洪秀枞换过很多单位。因为曾与刘少奇以及叶飞合影，在文革期间挨过批，甚至被贴过大字报，直到1980年调任厦门市水产局副局长，她的生活才真正恢复平静。1991年，她退休后，成为水产局关心下一代委员会的副主任，为孩子讲述战争岁月的故事，帮失足青少年找回自我，成为她退休生活的重点。

　　1955年，她与叶挺团教导员张福泉经过自由恋爱后在连云港结婚。今年，他们将迎来金婚，老两口筹划着结伴出去走走。

　　“我们结婚后，两地分居整整25年。”洪秀枞说，结婚后，她继续留在小嶝岛工作，而张福泉则前往北京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到青岛海军某潜艇任政委，两个人一南一北，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直到1980年，两人才得以在厦门团聚。

　　洪秀枞回忆，当年，她在结婚前曾向张福泉提出三个条件：“第一，相互真诚相爱、永不变心；第二，台湾不解放，我们永不离小嶝；第三，互相鼓励，做一对模范夫妻。”

　　“这三条中的第一条和第三条，我们做到了，可惜的是，这第二条，我们却没有实现。”洪秀枞说，盼望祖国统一一直是她的心愿，“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祖国统一，那么我就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