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真能直起腰板吗？

　　宋子文

　　贾樟柯《世界》公映在即，王小帅《青红》通过审查。

　　2005年的春天，中国电影这块土地上率先绽放出一点绿色，因违反拍电影的游戏规则，而长期处在“地下”的第六代导演在禁令解除后开始真正亮相。随着贾樟柯的《世界》4月8日上映与王小帅的《青红》日前正式通过审查，整个中国电影市场的格局开始在缄默中发生不大不小的蜕变。有人乐观地估计，这一年是第六代独立电影人挺起腰板的最佳时期，是集体冲击电影市场改变旧有格局的积极讯号。但事实上，第六代的年轻才俊们所面临的形势真有这么乐观吗？他们面临的是一场足以让自己彻底翻身的革命，还是走进自己亲手掘下的一个温柔陷阱呢？

　　一向以独立制片作为生存砝码的贾樟柯与王小帅，首次正大光明向全国老少推出新作，按理说是个值得快慰的好事。但在前景大好的表象之下，我们也不得不为他们的市场前景捏把汗，要知道，由第五代电影人所缔造的市场基础根深蒂固，仍旧影响着中国电影的发展走势。而初出茅庐的年轻电影人们想通过“艺术片”的形式，去分得一份市场份额，又谈何容易？

　　以贾樟柯与王小帅为例，两人一向以实验电影的模式走自己的路，而大多数走出学院门槛的第六代电影人也都是如此。艺术概念与先锋思想，是他们行走江湖的利器，走出国门到海外电影节上去寻找买家，被当作收回成本赚回价值的最佳途径。但是这种走街叫卖式的发行路数进入到国内主流院线之后，是万万行不通的。要知道当前中国电影缺少的并不是大大小小的艺术标签，而是真正具有市场影响力的商业电影。回想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艺术片市场全面沦陷的现实，让人越发揪心，2000年以后的整整四年里，更是出现了大量的“零票房”、“无市场”的艺术片，等到海外娱乐大片全盘占据中国当前的主流院线之后，我们的影迷在一年365天的叫骂声中只能依赖冯小刚的“一招鲜”。

　　第五代电影人相比于第六代电影人的优势在于，有强烈的社会责任心，有着比较完备的文学积累，审美观顺应一个时代的发展，个人基本功扎实，也有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张艺谋与陈凯歌这样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个典型的范例。他们可以在主旋律与个性化的两条便道上游刃有余，也可以为了顺应一个时代的变迁而放弃自己半生的功德，以艺术片大师的地位向商业化的新角色转变。张艺谋的《英雄》与《十面埋伏》，在三年之内重新确立了第五代导演在中国电影市场的统治地位，而陈凯歌也利用一部《和你在一起》投石问路，再以《无极》去对一个陌生的类型片做商业化尝试。虽然结果往往都是非议大过了争议，可这种趋势是目前中国电影最为需要的积极因素，我们无法不肯定他们的努力，更应该对整个行业作出这样的鼓励。

　　而第六代导演在独立制片方式下创作的电影作品虽有一定的文化影响，却始终无法形成真正的市场影响，向国际电影节进军虽然是个快车道，容易在海外吸引到一些文化猎奇者的目光，但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值得欣喜，要知道海外电影人看中的不是你电影自身的市场价值，而是一种不相等的文化角度。不要以为中国电影到了海外就有怎样的优势，日本电影走到海外的经历更长久，但还是在两代电影人的所谓艺术追求中把自己的工业搞垮，一直到今天都无法恢复元气。

　　看过了贾樟柯的《世界》，除了画面质量有所提高之外，我没有发现任何质的改变，而影迷们会在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里得到第二、第三份感动吗？王小帅的《青红》的前景则更令人揪心一些，在越来越推崇新鲜与时尚元素的今天，我们看不出在哪里还会为第六代的“先锋艺术”预备下自给自足的自留地。说白了他们仍旧无法形成一种真正的力量，去改变中国电影的市场格局，更不用提去带动和促进中国电影业的飞速发展了，他们仍旧稚嫩。

　　如果有天你听说他们有人去跟冯小刚抢饭碗，能拍点让人笑一笑的商业喜剧了，那就已经是一个很伟大、很不朽、很值得纪念、很值得称道的突破了。

　　《北京青年报》

　　《江南时报》 (2005年04月07日 第三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