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手”到“纤腿”的宿命

　　曹林

　　随着舞蹈“千手观音”在春节晚会上一夜成名，一些企业也开始打起了它的主意。一款名为“媚腿减压袜”的产品设计的“纤腿观音”广告就是模仿自“千手观音”：一名印度女郎装扮的女子居中，周围以一圈42条美腿陪衬，女郎身后的背景是一座金黄色的拱门，拱门上标识着“纤腿观音”字样。该项目的负责人承认，把这个包装标识命名为“纤腿观音”是为借“千手观音”的名气。

　　看到报纸上性感美艳充满诱惑的“纤腿观音”造型，回忆起春晚舞台上典雅高贵庄严肃穆的“千手观音”，再嗅嗅空气中流淌着的商业文化气息，我知道，又一个承载着国人人文理想和道德想像的文化创新被庸俗化了。从雅典惊艳世界，到春晚震撼全民，到其中蕴含的人文理念和道德理想成为一种普世的共识，再到如今市场商业化的“拼贴”和消费性的“戏仿”，“千手观音”最终也未能逃脱文化酱缸化的宿命。

　　所以说“又”，所以说“文化宿命”，出于一种总体性的经验认识———看看近年来一些高尚文化的经历就能明白“宿命”的含义：凝聚传统精神的励志名著纷纷在市场化操作中被改编，水浒被水煮，三国被戏说；甚至连“民主”这样的公民理想也在实践中被庸俗化：“小偷”可以民选，“差生”也可以民选。我们的社会肌体存在着一种消解能力极强的颠覆力量，以拼贴、遮蔽、戏仿、复制等形式将高尚的文化庸俗化，就像一个染黑能力极强的酱缸，“纤腿观音”对“千手观音”形象颠覆和意义消解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可以说，“千手观音”所以能引起如此大的文化震撼和精神共鸣，在于无论从造型还是内涵上看，“千手观音”都有一种启蒙的气质和共生的人文关怀，正如其编导张继刚所说：只要你心地善良，心中有爱，就会有一千只手来帮助你；只要你心地善良，心中有爱，就会伸出一千只手去帮助别人。这种暗喻对离散化的大众是一种极有力的凝聚和召唤，和谐社会的价值诉求需要这种高尚文化潜移默化的启蒙。基于此，我们应该珍惜这种文化，呵护她，敬畏她。

　　而“纤腿观音”则完全将其消解了：象征着拯救的手变成了致命诱惑的腿，慈眉善目的观音偷换成了性感暴露的印度女郎，普渡众生的意义工具化为对内衣消费的勾引和蛊惑，“我伸千手，千手救我”的人文理想转化成金钱与消费、女人与身体、诱惑与性的暧昧想像———广告传播在消费社会的传播速率是惊人的，可以肯定的是，任由“纤腿观音”传播，总有一天人们会彻底忘记“千手观音”，脑子中只留下“纤腿”的肉感，这就是酱缸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