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镇荷伯肯：撞开最伟大歌星的双重生活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欧美，辛纳特拉的歌声是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的。

　　如果法兰克·辛纳特拉（FrankSinatra）能有选择死期的自主权，他定会在日历上划掉1998年5月14日——美国NBC电视网连播9年的著名喜剧《森菲德》当晚播出结束篇，全美观众啧啧惋惜地与荧屏上几位快乐单身汉挥别，却没几个人关注这位83岁老人辞世——尽管那天除了NBC，所有电视频道都一遍遍播出这个噩耗。据说，连他女儿为看《森菲德》最后一集，都耽误了见她老爸最后一面。

　　世态炎凉，莫此为甚！回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欧美，辛纳特拉的歌声是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的。英国广播公司评选“20世纪百名最伟大歌手”，“披头士”主唱约翰·列侬排第六，拥有51首排行榜冠军金曲的“猫王”艾尔维斯·普利斯莱排第二，第一名是谁？正是外号“老蓝眼”、“瘦皮猴”的辛纳特拉。

　　辛纳特拉的出生地新泽西州小镇荷伯肯（Hoboken）颇以他为荣，又是辛纳特拉纪念公园，又是辛纳特拉博物馆，还开设“辛纳特拉之旅”招徕游客，从他上的高中、他最初演唱的“水晶大厅”一路逛到他最爱的面包店，连他爸当队长的消防局也列为景点。不过，辛纳特拉对荷伯肯却一点面子也不讲，不仅不肯衣锦还乡，提起小镇不是冷嘲就是热骂。我眼中只有一平方英里的荷伯肯倒很有韵味，就像人生舞台侧面的一处雅座：濒临哈德逊河，曼哈顿的喧嚣繁华尽在望中，这里一幢幢灰褐色维多利亚式建筑回环钩连，又十分幽静。顺便说一句，华裔网球好手张德培也出生在这里。

　　辛纳特拉是家境贫寒的意大利移民后裔，高中没读完就四处打零工。

　　他天生一副好嗓子，作为“荷伯肯四人演唱组”一员，赢得一个电台节目的一等奖，就此唱出名堂，红遍了半边天，堪称演艺界“十项全能”，产量也高得惊人：录过多达两千首歌曲，出过240张唱片，1955年～1995年，每周都至少有一首歌打入畅销榜。有人说，他是一个集“猫王”、麦当娜和汤姆·克鲁斯的魅力于一身的超级明星，50岁荣膺格莱美终生成就奖。他也活跃在银幕上，拍过动作、战争、悬疑、言情各种类型的57部（一说58部）影片，1953年以《乱世忠魂》成为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后又以《金臂人》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在辛纳特拉故居，满坑满谷花花绿绿的剧照海报、老照片、黑胶碟、演出服饰，津津乐道着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热闹一生。天使那一半，体现在他的舞台形象和银幕角色——他不是只靠收放自如的技巧征服观众，我听过他多少首歌，真的感受到他对生活、对爱情的一往情深；魔鬼这一半呢，则留给舞台和银幕下的真实人生。虽说他也有不少乐善好施的佳话，但他吃喝嫖赌，强横霸道；对“娱记”大耍威风，出言不逊；酒桌上，灌得天昏地暗，六亲不认；进了赌场，有钱要下注，没钱也要下注……

　　这些市井地痞行径还只是“小儿科”，他在好莱坞拉帮结伙，俨然就是个黑帮老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与黑手党头面人物交情更非同一般，辛纳特拉的幼女蒂娜在接受美国CBS《60分钟》专访时亲口披露：已故的父亲其实是上世纪60年代约翰·肯尼迪当选总统的幕后推手。她说，肯尼迪的父亲约瑟夫·肯尼迪，央求他代为寻求黑手党援助，以保证儿子在西弗吉尼亚州初选获胜。“我爸爸当了特使，秘密去跟芝加哥黑道龙头老大山姆·吉安卡纳谈这笔交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么一个歌霸影霸，在4次正式婚姻之外，欠下无数风流债。与克林顿专找没文化没地位的下层女性相反，辛纳特拉看中的都是风头最劲的一时之选：玛丽莲·梦露、索菲娅·罗兰、伊莉莎白·泰勒……20世纪大名鼎鼎的美女在他身边走马灯一样变换。

　　一个人的艺术生命与真实人生的反差竟大到这种地步，实在罕见！

　　我想：如今人们感叹世风日下，指斥年轻一代用绯闻丑闻来炒作名声，然而上代人与下代人真有天壤之别吗？如果说如今“精神塌方”，那么辛纳特拉横跨的几个世代，不都一直在“塌”着？从肯尼迪到里根、克林顿，到法国总统希拉克、英国首相布莱尔，还都对辛纳特拉一个劲赞颂呢。正是因为有了社会上对名人、非名人的双重标准，才有辛纳特拉这样的双重人格：既虔诚无比地去追求永恒艺术和千古名声，又不择手段地去猎取权势、金钱和女人——鱼和熊掌都要

　　不难理解辛纳特拉为什么对荷伯肯不屑一顾——在小镇，他既看不见未来声誉，也摸不着尘世快乐；也不难想像为什么荷伯肯要以辛纳特拉为招徕——这个能与小镇沾边的世界级偶像，正投合了所有人把鱼和熊掌全攫在怀里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