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声音（路边拾翠）

　　乔宗玉

　　初春的日子，我坐在什刹海湖畔的石椅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春天的声音。

　　微微寒风吹过，刚刚生发出嫩绿新芽的柳条儿“刷刷”地拍打着堤岸。河流“哗啦啦”涌淌着，一点一点地撞破薄薄的冰层，断裂的结冰不断发出“喀嚓”、“喀嚓”声，而湖底的小鱼儿也时不时在水面跃动两下，“扑通扑通”，调皮极了。野鸭洲的野鸭也欢喜地伸出自己的小脚丫子，试一试春水的温度，“嘎嘎”叫个不停，像在欢呼：“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脑海间，恍然想起小学一年级学过的一篇语文课文《春姑娘》，“春姑娘轻轻地飞来了。她飞过高山，来到江河，飞过森林，来到田野，春风春雨送到人间……”隐约记得，这篇课文的配图是一个长发飘飘、头戴花环、穿着泡泡裙的春姑娘。当时，我“咿咿呀呀”地在课堂上朗诵课文，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像春姑娘一样，穿越崇山峻岭，跨过江河湖海，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快乐呢？

　　童年的春天，几乎融浸在一片朗朗的读书声和漫天的畅想中，“海南岛，鲜花盛开；长江，柳枝发芽；大兴安岭，雪花飘舞。”沾着长沙绵绵如丝的春雨，幼小的我不禁想象祖国大江南北的美好风光。我是多么羡慕北方的小朋友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滑雪橇；羡慕江南水乡的少年摇着乌篷船，那船头的小丫头轻哼着吴侬软语的小曲；羡慕海南的小朋友可以在天涯海角嬉戏逐浪……读着，读着，我似乎听到了雪橇滑冰的“呼呼”声、乌篷船在小桥流水中“咯吱咯吱”的摇桨声，大海波涛汹涌的翻滚声，与教室窗外“嘀嘀嗒嗒”的雨滴声，共同谱成一曲春之歌。

　　此时，银锭桥头传来悠悠的胡琴声，一位老人正唱着苍凉古朴的京剧，“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胡琴抑扬顿挫，一吟三叹，老人的唱腔亦愈发激越悱恻，旁边时不时有叫好声。百年京剧，千年情怀，都渗透在这盎然春意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几个少年气喘吁吁，边跑边道：“加油！快跟上！教练在前面等着呢！”原来是几个体校的学生在练跑步；一会儿，几位老人提笼架鸟，聚集在一起，谈各自的鸟经，小鸟儿在笼内“叽叽喳喳”地叫着，抒发着它们对春天的赞美、对自由的渴望……各种各样充满活力的声音，渐渐搅沸了春天的寂静，我的心里也慢慢有了一股初春的暖意。

　　耳边，几声欢快的童音在歌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好的春天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一群六七岁的少先队员背着画夹，来到什刹海写生。从他们纯真无邪的眼神里，我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一年之计在于春，没有春天的播种，就不会有秋天的收获。就像人生中，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不付出就注定没有回报！

　　《人民日报》 (2005年04月09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