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恐龙研究高手“河源论剑”

　　4月9日到10日，参加此次国际恐龙学术研讨会的专家分别对“河源石峡恐龙蛋化石埋藏地”范围内的地形地貌、裸露在地表的恐龙蛋化石碎片、恐龙足迹化石和“黄氏河源龙”出土现场进行野外考察，参观了河源博物馆馆藏的“黄氏河源龙”恐龙化石和1万多枚恐龙蛋化石。大部分专家对河源恐龙资源的学术科研价值和广东省、河源市政府与民间对恐龙资源的保护表示了高度敬意。

　　在研讨会上，来自美国、加拿大、比利时、法国、德国、韩国、日本和中国地质界各权威机构的古生物学家对目前全球范围内恐龙研究的最新情况进行了通报交流，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吕君昌博士和广东省考古研究所邱立诚研究员专门以中国河源盆地的恐龙化石和恐龙脚印化石为题作了学术发言。

　　国内得到学术界认可的“恐龙之乡”就有16个，这种现象除了让人感叹中国确实是一个收集恐龙资源材料的天堂之外，也不能回避这样一个问题：中国是否会上演一场静悄悄的“恐龙之乡”品牌专利争夺大战？而河源提前获得“中华恐龙之乡”的官方认可，是否已经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获得了先发优势？而具体到河源最具优势的恐龙蛋资源，价值点究竟应该如何定位？它们有望进入流通市场么？举世关注的将耗资十亿的河源恐龙公园在设计规划中应该注意哪些问题？记者为此采访了有“中国龙王”之称的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教授董枝明和中国最具权威的恐龙蛋研究泰斗赵资奎，请他们来解答相关疑问。

　　恐龙蛋可作国礼但不宜成为商品

　　记者(下称“记”)：董老师，您怎么评价中国存在二十几个“恐龙之乡”的现象？

　　董枝明(下称“董”)：从恐龙资源的分布上看，这些“恐龙之乡”称号也不全然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因为中国确实从恐龙研究材料数量上讲堪称得天独厚，这些地方有相对规模的恐龙(骨骼、蛋、遗迹)化石，从而觉得自己有资格称为“恐龙之乡”，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注意到，许多地方打出“恐龙之乡”的旗号，其实并不是着眼于恐龙研究，而是开发旅游资源和文化品牌，于是问题就来了：资源可以分享，品牌却只能有一个。大家争夺一个品牌，我看也是一个创造力不够强劲的标志。但我也想强调一点，我们也无须为是否会爆发一场“恐龙之乡”争夺战忧虑的必要，中国那么大，旅游资源那么多，有必要大家争么？

　　记：但竞争还是会存在，河源现在被官方认可为“中华恐龙之乡”是否意味着有一定的竞争优势？

　　董：事在人为。我们不能说投资了十个亿，所以我们就有优势了，更不能说“中华恐龙之乡”的牌子挂出来，我们就有优势了。优势是人的行为，是接下去继续怎么做得顶尖、怎么做成一流。

　　记：您刚才提到投资十个亿建恐龙公园的事，您对此有何期待？您说您去过世界上所有的恐龙公园，您觉得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经验或者教训么？

　　董：我不是策划设计的专家，但我看，关键在于自己的定位和特色。中国以恐龙为专题的博物馆已经有6个，恐龙公园有4个，如何争取地位和观众，还需要独特性。我看国外的博物馆可以提供给我们的主要有两点：

　　一是风格的朴素，对原生态的东西绝对的尊重。我现在特别担心，就是这里投资十个亿是不是准备搞一些特别现代化的东西在现场？我刚从泰国的恐龙博物馆回来，那里就非常朴素，所有建筑材料都是当地所产的，非常和谐也非常省钱。

　　二是学习性的突出。中国现在经济上去了，旅游观念我看还是很落后。中国人老觉得旅游就是放松，就是消费，就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什么也不干。但我看许多发达国家的国民就不是这样的。他们觉得旅游也是一种学习，他们在旅游过程中自觉地记笔记，这也是为什么博物馆在国外会成为旅游绝对热点的原因。中国人现在不是这样，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拥来拥去，评论这个值钱，那个不值钱，暴发户气息严重。所以，我也想通过媒体呼吁，许多旅游资源，特别像这个恐龙公园，应该把学习功能充分发挥出来，也许可以像国外的一些恐龙公园、博物馆一样，增添一些让人现场边学习边操作的环节、场所。同时也要注意培养一批专业的解说人员，恐龙这一门学科相对冷门，不要让人入宝山而空回，看几块石头就回去了。

　　记：我们注意到，公安部门不断破获走私恐龙蛋案件，而事实上，恐龙蛋私下买卖也屡禁不绝。恐龙蛋有没有可能正式流通？它们的流通前景如何？

　　董：这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但我首先想澄清一点，恐龙蛋不是文物。文物都带有意识形态、人文色彩，而恐龙蛋不具备，它是化石，它已经遗失了许多和文物一样有价值的信息。《文物法》规定，具有科学价值的古脊椎动物化石和古人类化石同文物一样受国家保护。注意这里的“享受同等保护”和“具有科学价值的”这两个表述。

　　在国外，有专门的化石市场，比如在美国亚力桑那州的土桑，他们规定在国有土地上出土的化石不能出境，私人土地上出土的就可以任意流通。在中国的桂林和柳州也存在着一些所谓的“观赏石”市场，但是相对而言比较灰色。从我的角度看，我不赞成商业炒作恐龙蛋的“市场流通价值”，许多人买恐龙蛋，他们不是收藏家，而是商人。恐龙蛋在中国的大量出土，物以稀为贵的时代过去了。恐龙蛋可以作为国礼，但不宜成为商品。所以我既不赞成恐龙蛋的商业流通，也不太看好这个前景。

　　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恐龙蛋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它是具有重复性的，比如这里一万多颗蛋，肯定有重复，我们怎么高效率地利用它们？。这里的恐龙蛋和云南的不一样，和南雄的也不一样，这就可以交换嘛。博物馆之间应该有一种资源共享的精神，建立起一种化石交换的制度，有无互补，提高研究的利用率。

　　生物矿物学研究探恐龙灭绝原因

　　记者(下称“记”)：赵老师，怎样状态下的恐龙蛋最具有研究价值？

　　赵资奎(下称“赵”)：完整状态下的一窝蛋。不仅蛋皮可以进行组织结构的研究，这些蛋的分布形态、摆放方式从生物力学的角度来看，也是大有讲究。比如我现在发现的以窝为单位的恐龙蛋，他们站立的角度都在45到70度之间，很可能是这样的角度最方便保护胚胎。一个一个蛋，其实就只能看看他的蛋壳。

　　记：我听说蛋中如果有胚胎，恐龙蛋的研究价值就可以成倍递增，河源这么多蛋有没有可能统统CT一下找出胚胎？

　　赵：只要资金有保障，当然是可以的。但从目前研究资金比较紧张的状况下，钱要用在刀刃上。恐龙蛋的研究中，蛋壳是很有价值的，蛋壳的厚度、矿物质构成都可以反映恐龙食物的吸收率和沉积率。

　　记：您刚才说的应该集中投资的刀刃是什么呢？

　　赵：有很多突破口，从恐龙蛋研究中找恐龙灭绝的原因就是刀刃之一。南雄的蛋就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启示，我们发现三十多层恐龙蛋，是恐龙在不同的地质年代下的，我们发现有些层的恐龙蛋蛋皮里有一种元素叫铱，这种元素是只在地核中存在的，它在地表出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陨石撞击地球。因此一般恐龙学界的人认为，恐龙的灭绝是陨石撞击地球的一个后果，二十年以来的发现也支持这个结论。南雄恐龙蛋的发现，证明确实有陨石撞击过地球，但恐龙并没有因此而灭绝，它们还在很好地下蛋，过后还安然无恙地生活过许多代。因此，南雄的恐龙蛋证明了恐龙灭绝很可能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记：您研究恐龙蛋三十多年，是中国对恐龙蛋最专注的一个人，从您个人的角度看，恐龙蛋研究的困境是什么？

　　赵：很长时间以来，是缺乏对外沟通的语言，缺乏深层次的研究。很多人知道，哦，这是一个恐龙蛋，然后呢，没有了。恐龙蛋刚在中国出土的时候，许多外国的博物馆偷偷用高价买，可是不久之后，就觉得很尴尬，除了知道这是一个恐龙蛋，是什么龙的蛋，深层次的信息就没有了。恐龙蛋的研究很长时间里是一种没有内容的标题。所以我现在就提出一种全新的学科：生物矿物学，从恐龙蛋的蛋皮里面分析矿物质元素和组织结构，从那里分析当时恐龙的生存状况的变化，恐龙蛋是恐龙繁衍的途径，那么用生物矿物学的方法进行恐龙蛋蛋皮的研究，很可能直接指向恐龙灭绝的根本原因。

　　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王雨吟 通讯员 邓道宇 摄影　本报记者 刘力勤 通讯员 谢雨

　　图：

　　恐龙研究专家昨日在河源进行野外考察。

　　昨日，专家考察河源恐龙足迹。

　　专家认为，成窝的恐龙蛋化石更有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