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车上的人

　　一

　　余秋雨在他《文明的碎片》一书里举过一个例子：有一天上海街上一辆公共汽车突然熄火，驾驶员请求乘客们下车推一把帮助发动，请求来请求去，下来推车的是一群去春游的小学生，大人一个也没下车。小学生们憋着吃奶的劲儿竟然推动了这辆挤满大人的车，而当他们上车一看，他们原来的座位早被大人们抢走了。二

　　靠窗的座位，一对恋人旁若无人地亲热着。女的就坐在男的腿上，双手搂着男的脖子，不时笑一声。旁边坐着一位老者，他不时皱眉，本来是面朝前的，现在不得不转过身对着过道。还没到站，他就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向了下车门。三

　　车到一站，上来一位白发老太太，她渴望有一个座位。有座位的人都漠然着，没座位的人是不关我事儿。“奶奶，你坐这儿吧！”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一个位置在中间，背着书包、扎着小辫的小姑娘站起，并走过来扶老太太。一些有座位的大人欠欠身子，似乎被感动了一下，但他们终究没有站起来。四

　　小伙子到城里时间应该不长，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打工族，他说买票时的普通话很别扭。到了一站，上来一群民工，扛着大包小包，估计是从哪个建筑工地刚出来，要转移到下一个工地，一身的土，一身的汗渍，散发着令人不愉快的气味。在售票员的呵斥下，他们买了票，包括行李票。车遇到一个红灯猛停了一下，一个民工没有站稳，差点就坐在那小伙子的身上。他厌恶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掸掸自己的裤子。其实，他刚来城里时，寒伧的衣着和土得掉渣的方言也遭到过城里人的嘲笑。五

　　双手拉着吊环，腰上别着随身听，精致的耳机衬托着英俊的脸，有了空位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屑于坐，只是独自陶醉着，偶尔用脚踩几下节拍。“这混沌的世界与我没有关系，我拥有我自己。”或许他正在想。六

　　一个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扛着大肚子上来，慢慢晃到车中央，丈夫看看车窗玻璃上方用红漆喷涂的“老人、孕妇、残疾人专席”一行醒目的字体，很无奈。这时一个带孩子的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站起来对孕妇说：“你来坐吧！”孕妇说：“那怎么行，你还带着孩子呢。”旁边一人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好像在说：“这男的真不像话，还让老婆扛着大肚子来挤公共汽车，坐出租不得了。”七

　　午后的公交车，像人一样有些困。车上人不多，每人都有座位，每人都不发出声音。车上静静的，一些人在打盹，几个人在看些闲书。或许他们都在做梦，那个打盹的脸上挂着微笑，做的是美梦吧。那个读书的偶尔抬起头沉思，做的是另一种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