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保护：留住“生活流”(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3日06:15 人民网-华东新闻

　　叶慧珏

　　位于山东枣庄台儿庄运河古道岸边的胡家大院，是现如今保存最完整的古民居之一，并一直保持着原生活状态。

　　高启民摄

　　古镇保护，一个厚重的课题，涉及城市规划、历史文化及旅游经济等诸多领域

　　面对世人，“我们的古镇应该实现从‘展览’到‘展示’的跨越”。而这种展示应该充满生活韵味，不应该是“博物馆式”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拥有“生活流”的古镇才是真正有旅游魅力和旅游价值的地方

　　“2005昆明国际文化旅游节”主要活动之一的“官渡古镇民间艺术文化旅游活动”近日拉开帷幕。民族民间舞蹈表演、民族手工艺现场展示和品尝民族风味小吃等活动，成为百年古镇招揽游客理想的集中展示途径之一。

　　同样的古镇开发理念，在江南水乡以“小桥流水”著称的古镇群落中随处可见：无论周庄还是朱家角，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旁鳞次栉比的沿街小店兜售着当地的风味小吃。每逢过年过节，这里的民俗文化风情展示，总能吸引众多游客。

　　古镇保护，一个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引起多方重视的课题，涉及城市规划、历史文化及旅游经济等诸多领域。近20年来，古镇保护不断完善理念，从城区规划到建筑修复，再到民俗风情的展示……

　　“我们目前的古镇展示很一般化，应该实现从‘展览’到‘展示’的跨越。我们的古镇不是博物馆，古镇的展示不应该是‘博物馆式’的。”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城镇民俗保护发展与研究专业委员会主任陈勤建说。他的一番话，使得我们在进行新一轮的古镇保护工作时，关注的视角聚焦到一个学术名词上：生活流。

　　“博物馆式”的展示脱离生活

　　也许从一些旅游观光的票种上可以看出保护古镇之初的规划思路：我国江南六大著名古镇包括江苏的周庄、同里、甪直，浙江的西塘、南浔和乌镇。进入古镇必须购买景区门票的是周庄和乌镇，其他水乡古镇只是进入景区内景点才需购买联票，而西塘的景点门票可单独购买。

　　在古镇保护的问题上，一开始采取的思路是：景区＋景点。景区就是古镇本身，而景点则是在开发旅游时人为辟出来的“展示区”。陈勤建教授在朱家角古镇保护和旅游开发的规划上，曾进行过多次探讨和设计，那里的“远古文化馆”和“稻米乡情馆”等展示性很强的博物馆都是由他策划和设计的。但他却对纯粹的“博物馆展示”提出质疑：“对于一个古镇而言，一些落后的生产方式的确不能运用于现在的生活当中去，所以这些东西必须拿到博物馆里作为文物来展示，这无可厚非，也是仅有的办法。但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应该搬到博物馆来展示的。”

　　那些所谓不能拿到博物馆里来展示的东西，就是组成“生活流”的细节：一定地区和人群的特定生活方式、生活状况和生活风貌的延续。

　　“比如古镇居民世代相传的做糕方式，比如以前民间经常有的剪不同窗花的含义，比如祭祖时候的一些具体细节代表什么含义，甚至一些更加琐碎而不起眼的习惯，这些都是流传下来的生存经验和生活智慧。这些生活细节组成了‘生活流’，和逢年过节的赛龙舟、放鞭炮这些‘文化碎片’的意义还是很不一样的。”陈教授说。

　　在这样一个概念提出以前，民俗风情的展示在古镇的保护和开发思路中占据主要地位。浙江乌镇镇党委书记陈向宏这样描述他们一开始的保护之路：“我们古镇保护的主体不仅是房子，还有文化，也就是民俗风情。为此，我们当时请出擅长皮影戏、花鼓戏的老艺人表演来吸引游客，同时也达到保护文化的目的。”

　　保护民俗风情的概念，同样带有浓烈的“展示性”的味道。按照建造博物馆的思路来保护古镇，于是大博物馆里套着许多小博物馆，旅游成了参观和解说，古镇的居住意义变得很弱。

　　保护“生活流”是否妨碍古镇现代化

　　上世纪末不断繁荣的古镇保护和旅游开发，一开始就把着眼点放在最具有“展示性”的建筑风格上。在日前举行的“2005江南古镇保护与合理利用研讨会”上，与会的专家学者以及古镇领导都不约而同提到“双赢”的概念：古镇保护和旅游开发互相依靠、互相发展。目前的江南古镇大部分都已进入保护与开发的良性循环周期，即靠旅游发展的经济收入来保护古镇，靠古镇保留的特色来吸引游客。

　　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循环当中不难推断，旅游发展很大程度上依靠的就是推向市场的那些民俗风情的变种。而“生活流”所代表的古老生活的琐碎细节，是否会妨碍古镇发展呢？注重“生活流”保护，是否就意味着和近在咫尺的现代化生活隔绝了呢？

　　“‘生活流’也可以市场化，我们古镇里做的糯米糕就应该走和肯德基一样的道路，以上乘的质量推向市场。另外，古镇里的人也需要生活，他们需要先进技术来改善生活，这个无可厚非，但是我们的规划者和建设者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如何把这些西方技术‘中化’？”陈勤建教授说。

　　古镇的生活毕竟不是若干年前的落后状态，电灯、空调、彩电等日常生活当中最基本的现代化电器也应出现在古老的村镇中。不同的是，电灯的线路可以从地下走，灯做成蜡烛或者油灯的样子，空调和彩电则镶嵌在墙角……古镇绝不排斥现代化。与此同时，居民住户家的一点窗花、一个石磨，就成了“生活流”存在的缩影。

　　从某种意义上讲，拥有“生活流”的古镇才是真正有旅游魅力和旅游价值的地方。陈勤建表示：“我所说的‘生活流’，主要还是要通过游客的体验来发现的。如果能够在旅途中偶尔分享到老乡刚刚做出来的当地糯米糕，这种惊喜是难以表达的。也就是说，在这样的古镇展示中，游客所能体会到的应该是一个动态的、活态的古镇生活，而不是一次静态的博物馆的文物展览。”

　　新江南水乡讲究人与镇和谐

　　正如世界遗产要分为“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人们的历史和生活都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人的生活如果要具有完整性，就必须注意所有的方面，这其中包括居住方式和生活方式，后者又包括有形民俗和无形民俗等等。而在目前的古镇保护中，至少人的生活没有表现出一个整体性的概念。”陈勤建说。看来，当我们把“生活流”简单地看成东一个西一群的“文化碎片”时，忽视细节的粗糙的民俗展示随之而来。

　　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同济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教授阮仪三长期从事古镇保护的建筑和规划问题，他提出了“新江南水乡”的概念：“‘新江南水乡’应当脱胎于历史古镇，结合一些古镇最有特色的建筑元素，在原先的基础上创造出新东西。”他的这个理念同样可以在保护“生活流”的问题上得到借鉴。我们在古镇保护的过程中，尽管不可能留下最古老的生活方式，但是却可以给“生活流”的保护提供一个寄居之所。

　　“留存民族、文化、精神很重要，我们不能在这一代把‘国家名片’丢掉。”阮仪三教授喜欢把古镇称作“城市名片”或者“国家名片”。在这张“名片”中，原汁原味的生活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陈勤建说：“如果一个古镇的保护和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把居民都迁走了，那么这个地方就变成一个天然‘摄影棚’了。”古镇之所以可以人杰地灵而避免成为“摄影棚”，是因为有在建筑中居住的人存在，更是因为有日常的生活状态和生活细节存在。

　　据悉，意大利的威尼斯曾经有过这样的游客告示：不欢迎一天的游客。著名的水城通过这样的劝告，希望游客能够真正体验并融入他们的生活，而不是走马观花式游玩。不知道威尼斯的态度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的古镇保护之路走得更加科学和人性化。

　　《华东新闻》 (2005年04月13日第三版)

　　日前，千年古镇福建南安洪濑镇举办民俗踩街活动，吸引中外游客成千上万。

　　卓天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