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东以东

　　芳原

　　每当我走在曾工作、生活了十几年的天河东以东，总是难以相信这就是过去那个“土”“洋”结合、城市与乡村相安无事、和谐共处的“城乡结合部”。天河东以东还真是个值得讴歌的地方。

　　十三年前的1992年，我工作的单位搬到天河东以西、天河北路的消防队旁边。那时城市向东大步迈进，到了如今的天河东路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谁一声令下划了一刀似的：以西是城市的高楼，以东是乡村的菜地——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能是因为房地产商们征地、开发的手续还没办妥吧。记忆深刻的是那一畦畦肥沃的泥土生长着绿油油的青菜，叶子在阳光下泛着碧玉般的光芒，浑然不知大限之将至，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样子。已成型的道路宽阔无比，有半个球场大，因为不通车，行人稀少，附近的居民和学校的学生常在黄昏时组成球队在这里举办足球比赛。

　　工作之余，我常常站在单位的楼上眺望，想象着未成型的道路沿着已成型的道路向东延伸，直到目穷之处；路的两旁，将会矗立起怎样的建筑，会生活着怎样的人们？但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我把居住的地方选在我曾经予以无限畅想的天河东以东，包括我的许多朋友、同学、同事，都陆续地搬到了天河东以东。如今的天河东以东，像变戏法一样，一下子从平民百姓变成富贵一族。其“一夜暴富”的神话让人吃惊不已：天河北路一直延伸到五山，连接着几所重点大学；鳞次节比的豪宅高楼检阅着繁密穿梭的车流；超市食肆林立，商厦、电脑城及娱乐场所人流不绝，俨然已是商业黄金旺地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当初没搬来天河东以东之前，我在五羊新城住了十年，从刚开始的遍地泥泞直熬到小区配套成熟，绿荫满眼。住旺一个地方真不容易。我和女友逛街时，每每看到一个小店，寂寞无人，就走进去看看翻翻。没承想一回头，身后跟来了一大堆的人，把小店的生意都带旺了。这恐怕就是“羊群效应”吧。而住旺一个地方所费的竟是十年的光阴！

　　十年，沧海可以变桑田。“羊儿们”的蜂拥而至，早已令天河东以东显得拥挤不堪。如今，好不容易把天河东以东住旺了，我又要搬到番禺去了。那儿没有天河东以东的灯红酒绿，却空气清新；那儿没有天河东以东的冷漠势利，有的是邻里间的相敬如宾；那儿没有天河东以东的繁华霓虹，却可以晨听鸟叫、夜聆蛙鸣……或许，我会怀念坐在天河东以东的咖啡馆中，看着窗外的行人在潇潇细雨中匆匆而过的背影的惬意，会怀念与女友逛完大超市后在哈根达斯边吃着雪糕边聊着悄悄话儿的欢欣，会怀念那个曾经住了近十年的家以及那个家给我留下的所有感觉，包括欣喜、烦恼、忧虑、哀伤……但于我来说，却没有一丝的留恋。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郑重作别天河东以东，新的生活在前方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