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操纵国际油价

　　本报记者 沈德良

　　春季，向来是全球石油需求的淡季，国际油价相对疲软。但今年的情况却有点让整个世界觉得匪夷所思———4月4日，纽约和伦敦市场油价分别达到每桶58．28美元和57．65美元，再次刷新了几天前创下的历史新高。更有甚者，美国高盛公司预测的结果更有些让各国坐立不安———世界油价可能摸高到每桶105美元的“天文数字”；各种悲观的预测也接踵而至。始于去年初的持续攀升的油价已经在刺痛着处于新一轮发展周期的世界经济的神经。在美联社去年评出的十大国际新闻中，油价上涨显赫位居首位。那么，到底是那些因素在操纵着油价的飞涨呢？

　　产能制约———形成市场供应链上的瓶颈

　　从整个市场供需关系而言，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提高了对原油的需求量。世界经济在经历去年的快速增长后，预计今年仍将继续保持较快的增长速度。在这种背景下，全球对石油的需求必然大幅攀升，不论是高度工业化的国家，还是高速工业化中的一些发展中国家都是如此。

　　另一方面，在经历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原油市场的长期低迷后，国际产油国的产能扩张的不足与这种需求的增长形成了一种矛盾。1999年初，国际市场油价尚处于每桶10美元的成本价水平；2002年底也只回升到28美元的价位。主要产油国无力对现有设备进行技术改造，更谈不上追加新的投入来形成新的产能。目前欧佩克与非欧佩克产油国闲置的开采能力已经所剩无几，要形成新的产能，不仅投入巨大，且周期长，“远水救不了近火”。不仅如此，世界原油加工能力也几乎达到了极限。供应链上游环节的瓶颈制约，客观上加剧了国际油价的上涨。

　　与此同时，作为世界能源中心的中东地区，伊拉克政局继续动荡，伊朗核问题中不确定因素太多，这两个主要产油国政局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对世界原油供应市场带来致命的影响。而尼日利亚的罢工风潮、委内瑞拉等南美产油国动荡的政局，都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国际油价的涨价风。此外，国际恐怖主义及其对主要产油国设施的潜在威胁，也成为了影响国际油价走向的无法确定的因素。

　　国际游资———市场投机导致了油价“虚高”

　　此轮油价急剧攀升，远远超出了国际社会各方的预料，其中关键的原因在于国际社会对国际游资介入油市的投机行为没有足够的准备，更谈不上采取有效的应对之策。

　　国际原油市场是目前世界金融市场上唯一的多头市场。在经历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对国际游资的趋利性和投机行为有了切肤之痛，对其防范的警觉性和力度明显提升，各国经济留给国际游资的可乘之机明显减少。但近年来，美元对欧元比值大幅贬值，西方主要国家银行利率持续走低，导致了西方发达国家股市萎靡不振。从股市撤出的巨额游资，便盯住了不断升温的全球原油市场，使眼下的国际原油市场出现了典型的投机热。西方专家甚至指出，目前国际原油期货市场70％以上的成交量属于投机行为，也就是说，在每桶上涨的10美元油价中至少有7美元是因为投机行为造成的；而对冲基金、经纪公司和金融寡头便成为了实施这些投机行为的主体。据西方经济专家保守估计，至少有50多个对冲基金介入国际原油期货交易，控制着15％左右的交易量。

　　上万亿美元规模的全球游资扎堆，使平时那些对国际市场走势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也足以成为拉动国际油价走向曲线的因素，甚至于一场威力并不大的飓风也会成为油价上涨的由头。

　　目前，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以美元作为主要交易货币，币种的单一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国际游资对国际原油市场构成的风险与压力。尽管国际社会已开始考虑将欧元纳入国际原油交易币种行列，但真正期待它化解这种风险与压力，还有待时间上的考验。

　　欧佩克组织———平抑市场的作用日趋边缘化

　　眼下的油价上涨，与上个世纪三次石油危机相比有着一个显著的差异———作为掌握着全球石油供应量40％以上的欧佩克组织，调控市场的能力已经明显今非昔比。

　　在这次油价上涨中，欧佩克成员国并不是受益者。油价过低或过高，都不符合各主要产油国的利益。油价过低，对它们自身利益的损害自然容易理解；相反，油价严重背离经济规律，形成“泡沫”成分极高的“虚高”，则可能损害到它们的长远利益。因为高油价对世界经济有着生死攸关的利害关系，在经济学家眼里，原油每上涨10美元，全球经济的增速将下降0．5个百分点，通货膨胀率将上涨0．5个百分点。全球经济的衰落，将直接减少对能源的需求，而市场盈利的减少，将引发国际游资短时间内撤离，进一步打压国际原油价格，这种情形对产油国来说无异于“落井下石”。

　　尽管清楚国际游资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欧佩克组织却在这次的油价上涨中无法有效发挥自己的市场调节作用。首先，由于产能储备有限，各国动用超产手段来平抑市场的空间极少，对于全球每天8400多万桶的需求量而言，区区50万、100万桶的扩产，根本无法阻止游资的投机行为；其次，全球范围内原油主要产地与控制市场价格的脱节，加大了调控市场的难度。控制全球原油期货市场的话语权，主要掌握在纽约商品交易所、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手里，而国际游资的来源也主要出于少数发达国家，二者的重叠，导致了欧佩克组织无法有效地干预游资的进入，其市场调节作用正日趋边缘化。

　　市场黑手———谁在推卸道义

　　供求链上的紧张关系、欧佩克组织作用边缘化，加上对冲基金的投机炒作，这些都构成了眼下国际原油市场非正常飙升的层面因素，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则远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如今国际市场上的游戏有许多看不见的规则。欧佩克各国只对原油开采份额作出调整并预测油价总体水平；而俄罗斯、墨西哥和挪威等非欧佩克成员国的石油公司则游离于欧佩克组织的规则之外，依据自身利益来决定自己的态度与取向；而市场真正的话语权又掌握在美国等少数发达国家手里。这就使得市场成为投机者的天堂。

　　在经济专家看来，供求环节上的矛盾，还不至于形成到目前严重失衡的地步。各国动用数量高额的石油战略储备中的小部分，便足以冲抵市场的风波。但奇怪的是，像美国这样全球最大的石油需求大国和能源进口大国，却在这样的油价飙升中并没有担负起它该承担的道义。

　　透过市场的表象，人们不难发现，美国实际上是这场油价上涨中的实际受益者。美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几家石油公司，控制着美国国内产量的77％，同时也控制着世界近70％的石油资源，石油价格越高，他们赚的钱就越多。需要注意的是，美国一些政府高官和美国石油集团存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亲密关系，白宫甚至有多位官员直接来自石油工业。

　　这或许就是国际社会至今无法像阻击金融危机那样，迅速拿出阻击对冲基金炒作石油市场有效手段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