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时的航空信

　　董凤鸣

　　考虑了很久，志祥还是决定要跟文涛说，是的，就今晚，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昏黄的霓虹灯下志祥的影子有些模糊，淡淡的光影飘浮在路边的常青树上。急着转弯的车灯无意间把一片辉煌的视线全投在他思索的脸上，他假借拂头发的手顺势挡住灯光。就在他将手落下的时候，文涛那长长的影子一点点地漫过来，紧接着是她礼貌的微笑。

　　志祥又开始动摇了，刚刚还想得好好的，思绪累积的勇气在她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恨自己，懦弱的模样。

　　似乎和文涛在一起，他永远走不出那种不知所措而又漠然寡言的性格，志祥觉得他平时也不那样啊。

　　他小心地和文涛走在一起，尽量迈小步子，以免裤子口袋的那封航空信褶皱。想到这，他还是把右手插进口袋里。

　　这封信已经很久了，这一封航空信，是她的男友写给她的。志祥一直没给她看，他想找一个她心情好的时候，而真的等到那种时候，他却犹豫了，他不忍心破坏那份来之不易的好氛围。

　　还有三个月，可能就是最后的日子了，时间竟然这么轻易地漂洗曾经两心相悦的默契，把一些暗淡的现实挥洒得如此急迫。

　　分别，难道真是永恒的定律？

　　路灯一明一暗地眨眼，做着某种意义的暗示，他不能不理会。手心全是汗。

　　再转过前面的凉亭就是燕山公园了，他向那边望了望———对！到那边一定说……灯光跌进河里，挣扎得有点涣散，圆圆月亮的脸被流水拉得很长。文涛的男友在大洋彼岸消逝得太久……

　　进入公园，成双成对的恋人多了起来，文涛向志祥身边靠了靠，她的肩膀倚在他的后背上。志祥感觉身体很僵硬，似乎有点紧张也有点酥麻。抬起头便看见那座安静的小桥，他假装无意识地加快脚步以挣脱那本很轻柔的接触，“我们到小桥上站站吧。”

　　四周变得很静，只有风。彼此沉默，拂过眼前长长的发丝，她似乎有点失落，他有点紧张。一辆从后面驶来的自行车为了给对面的人让路，车把一偏，后车架正好刮在志祥的裤子上。“呲啦”一声，航空信飘然地落到地面上，骑车人紧蹬几下，跑了。

　　他赶紧躬身去拣，却触摸到了她的手，文涛抢先把信攥到手里，他看着她，她看着信。志祥觉得无地自容，他真的很失败！

　　文涛抬起头，目光从他脸上轻轻地移开。

　　那封航空信被她举了老高，“这东西不重要了。”一松手，信便从她手上义无反顾地落进身边的小河。

　　《江南时报》 (2005年04月15日 第二十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