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痉挛手指握笔敲键盘写书(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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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8日01:18 新京报 | ||
残疾女李延芳用橡皮头套住圆珠笔敲击键盘写作，曾抄书锻炼手指力气
李延芳 女，29岁，通州区张家湾镇瓜场村人。1988年患上类风湿性关节炎，从1994年开始生活不能自理，再也没离开轮椅。2000年开始，初中毕业辍学回家的李延芳用痉挛的手进行文学创作。2003年，她出版了第一本小说散文集《乡间古瓷》，全书约11万字。去年4月，她被评为通州区“十大杰出青年”。前天，李延芳参加了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4月16日下午，通州四中，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考点。 “哧”地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前。一对夫妇先后下车，他们从后备箱中拿出一个轮椅和一块木板，又慢慢地将一位女孩抱出来后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她走进一楼一个考场内。 29岁残疾女孩李延芳自1994年以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轮椅。 开考后，李延芳用木板架在轮椅上形成一个简易课桌，用颤抖的手夹着一只钢笔，一字一字地写起来。 两个多小时后，李延芳最后一个交卷。 “这次应该考得不错。”李延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爱动姑娘失去自理能力 一个月不到，原本68斤的李延芳像一只被吹涨的气球涨到了100斤。 早晨6时，李延芳起床，她用力抬起两条腿，两只手臂紧紧贴在两肋处，臀部一点一点往床沿挪。 两只脚伸出到床外后，她侧身让两只脚先放下来，然后像仰卧起坐一样，想利用惯性，让上半身立起来。 但，上半身刚到半空，她支撑不住地往下倒。 “孩子，我来。”母亲高振平一把将女儿托住。 自从患病后，李延芳每天早晨起床都得这样“折腾”。但在邻居张大婶的印象中，小时候的李延芳最大的特点是活泼爱动。 但爱动也将不幸带给这位姑娘。 1988年春的一天，读小学五年级的李延芳爬上家里的拖拉机，从1米多高的驾驶室跳下来，落地的时候，脚腕突然一阵疼痛。 她以为只是扭伤，没太在意。没几天，手腕也莫名疼痛起来，而且高烧不退。 几天后，高振平拿到了诊断书。当“类风湿性关节炎”几个字映入她眼帘时，她一下子懵了。看到李延芳发病时疼痛的样子，高振平只能捂着嘴跑开。 高振平记得，那时为给李延芳止疼，只能不停给她吃激素。一个月不到，原本68斤的李延芳像一只被吹涨的气球涨到了100斤。后来，门齿处两颗长牙骨骼变形，外翻露于唇外。 1994年，由于髋关节发炎，李延芳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勉强读到初中毕业，李延芳辍学了。 曾想惹父母生气后自杀 “如果父母厌烦我。那我悄悄地死去，他们也许会少伤点心。” 由于葡萄园的活多，李延芳的父母常忙得很晚才回家。 奶奶张凤琴经常看到，不管多晚，他们只要一回家，就立刻给李延芳做饭，烧好水给她擦洗身子。 无法行动、无法读书，这都让李延芳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废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李延芳想到，死也许才是解脱。 但她也不忍父母为此伤悲。“如果父母厌烦我。那我悄悄地死去，他们也许会少伤点心。”打定主意，李延芳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李延芳 的手指因为变形经常会蜷曲在一起。一个冬天的下午，李延芳记得，那天气温零下好几度，她因为手指疼痛而叫了起来。 高振平来到床边，先将自己的手搓热，然后慢慢地分开女儿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地揉。 “你弄得我好疼，不用你揉。”李延芳硬将手指从母亲的双手中抽出来。高振平笑了笑，并没多说，走出门去。 见一次不奏效，李延芳开始“变本加厉”。一天早上，见母亲在客厅收拾东西。她找出一块脏抹布，冲母亲喊：“把我的脏抹布拿去洗一下。” 高振平应了一声：“等把客厅收拾好就来。” 过了半分钟，见母亲还没来，李延芳将抹布往地上一扔，大声说：“不想洗就算了，扔掉得了。” 高振平忙走进屋里，把抹布捡起来。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高振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李延芳抓起一个玻璃药瓶重重地摔在地上。 高振平呆滞了一会儿，拿来扫帚，弯下腰，默默地将碎片扫走。 站起来的时候，高振平背朝着李延芳，用手轻轻抹了一下脸。 “妈———”李延芳喊了一声。高振平转回头来，眼圈红红的。 李延芳 将母亲叫到床边，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抽泣说：“妈，我再也不做傻事了。” 抄写《红楼梦》锻炼手指力气 她几乎将《红楼梦》所有精彩的章节和诗词逐字逐句地抄下来。 心里的郁结打开后，李延芳开始考虑生存问题。 “写作也是偶然才想起来的。”李延芳回忆，一天，母亲高振平收拾抽屉时，翻出了作文本和日记本，“这些都是你以前写的作文，记不记得，你们老师老夸你写得好，还当范文在班上念呢。” “快拿来我看看。”李延芳接过作文本后，别扭地翻看着。 “您看我还能写么？”李延芳突然伸出右手问母亲———展现在高振平面前的这只右手已经极度扭曲，只有大拇指和食指还能稍做动弹。 “只要你有决心，写字绝没问题。”高振平话一说完，握住的那只右手开始颤抖起来。 为了锻炼手的耐力，李延芳开始抄书。她几乎将《红楼梦》所有精彩的章节和诗词逐字逐句地抄下来。 2000年7月，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举办“听评月”活动，李延芳花了一个多星期，写了一篇1500多字的文章寄了过去。后来，这篇文章获得三等奖。 2001年，通州区《运河》杂志副主编刘祥找李延芳约稿。 写什么呢，一琢磨，李延芳决定将这些年来患病、求医的经历写出来。 1个多月后，初稿终于成型。这篇4万多字的小说《珍爱生命》后经删改发表。 自制“橡皮笔”代替手指按键 当“李延芳”三个字跃现在屏幕上时，李延芳激动地拿着笔重重地敲击了几下桌子。 2003年初，李延芳收到一份礼物———电脑。这是母亲高振平与亲戚一起凑了3000块钱买的。高振平说：“现在你要修改文章，再也不用重抄那么麻烦了。” 由于手指关节变形，她只能把鼠标捧在怀中，左手负责转动鼠标内的滚球控制方向，右手拇指按动鼠标的左右键。 可对于用键盘打字，她还是一筹莫展。看着弟弟十指如飞，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出了“李延芳”的名字。她也想试试。 可本想用拼音按自己“李”字的那个“L”键时，手指一滑，碰到了其他键。 几次试下来，没几个按得准，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那怎么办呢？”弟弟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 “笔！”李延芳突然想到“既然我能用笔写字，也就可以用笔来代替手指来按键啊。” 她先找来一只圆珠笔，大小轻重都比较合适。可笔头太滑，一用力就滑开。 “得在前面装一个防滑的东西才好。”母亲在一旁支招。 “对了，我买的笔芯前面有一个橡皮头……”弟弟灵机一动。李延芳将橡皮头套在笔尖上，成了，用起来也得心应手。 “LI、YAN、FANG……”，5分钟后，当“李延芳”三个字跃现在屏幕上时，李延芳拿着笔重重地敲击了几下桌子，并回头对高振平说：“妈，你看到了吗？我会打字了！” “小鸡啄米”两小时打出100字 4年来，在李延芳痉挛双手下，诞生了《真情无敌》、《乡间古瓷》等一批散文和小说。 “刚开始的时候，就像小鸡啄米。”李延芳形容自己打字的速度———两小时100字。 熟能生巧后，李延芳一分钟也能打一、二十个字。杵裂了好几个橡皮头后，李延芳总结了一套规律，打字要“快、准、狠”，鼠标则需“轻、柔、灵”。 “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4月16日，李延芳打开电脑，拿起笔，一下一下地敲起来。 4年来，在李延芳痉挛双手下，诞生了《真情无敌》、《乡间古瓷》等一批散文和小说，并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约有15万字。 奶奶张凤琴成了孙女的忠实拥趸，虽然不识字，可每当有李延芳的作品发表时，老人都会把作品剪下来保存成册。 看着李延芳不停地发表文章，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宗显夫妇。他们将家里的电脑安装了拨号上网，方便女儿上网查资料，看文章。 李延芳 说，她最敬重的人是史铁生，一位双腿残疾的作家。“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他是我继续写作下去的动力。我也希望能沿着这条文学的路走下去。” 人物对话 “我想站起来，尽一尽孝心” 新京报：当时得知自己不能动了，有什么想法？ 李延芳 ：我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孤独、彷徨、无助，甚至有一种绝望。 新京报：所以你想到了死？ 李延芳 ：（停顿了一会）是的。我看到父母每天在葡萄园里忙得筋疲力尽回来，还得先照顾我。我觉得太对不起他们了，我不仅帮不了家里，还要拖累他们。当时就一冲动，心想如果我死了，对我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吧。 新京报：可后来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决定好好活下去。 李延芳 ：我想能挺过这关，是因为我拥有如此任劳任怨的父母，他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鼓励。 新京报：现在回过头来怎样看待当时的想法？ 李延芳 ：现在想来，死不过是一个弱者逃避生活的理由，是很自私的。而且死也不能解决问题，关键还是得面对困难，战胜困难。我现在可以写作，可以用电脑和一些文学爱好者聊天。也很好啊。 新京报：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延芳 ：我的父母这后半辈子都是为了我而活，这也是我最亏欠他们的。我想能站起来，尽一尽孝心。 新京报：有想过恋爱或者结婚吗？ 李延芳 ：我感觉爱情离我还是比较远。再说我整天待在家，除了父母都接触不到其他人。（笑）一切随缘吧。 采写/本报记者 汤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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