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万象：孟河旧价千金重

　　章士钊南游，离港时得已故名医费子彬偕夫人跨海相送，大为感动，即赋长句相赠，诗中有句云：孟河旧价千金重，岐伯遗书四部高。费子彬的医术，源于孟河医学，故有此句。

　　孟河是地方名，位于江苏武进县，古称南兰陵，梁武帝萧衍即生于城南万岁镇。明代戚继光在此筑城防倭寇，故又称孟城。孟城在嘉山与黄山之间，形成二龙嬉珠格局。

　　相传明太祖偕刘伯温游嘉山，伯温说，此处有龙脉出现。太祖失色，问伯温何计解救。伯温说切断龙脉，可保无虞。于是人力凿山，至今石龙口遗址犹在。

　　皇帝不出，名医则层出不穷，因天医星适在其分野。费子彬引汉甘石星经云：巫官二星在房西南，主巫医职事者，故孟河多产名医。

　　孟河医学缘起，要追溯到明朝正德皇时，首辅费宏遭权臣中伤，乞休迁孟河，嘉靖中再起用，落职后举族居孟河。他开始穷究医理，久之遂以医名世。并且代有传人，至二十世孙费伯雄出现，成为杏林明星，名扬天下。伯雄有独子畹滋，通六艺，精书画，着有《舌鉴》、《群方警要》二书，皆为医学名著。

　　大名士俞曲园尝言，识伯雄于吴下，须眉皓然，一望而知为君子，吴中士大夫儿童走卒无不望车尘而拜迎。

　　咸丰年间，向荣攻洪秀全、李秀成于金陵，向年高积劳，阵前呕血频频不起，其同僚张国梁强伯雄往医，投药数剂即可起床，如常治军，并厚赠伯雄而去。

　　伯雄私语张国梁，谓军情紧急，向公必不坐视，数月后病复发，吾亦无能为役矣。后果应验，国梁叹为神人。及至大营告急，国梁殉职前使人告知伯雄，速离避祸，留得良医，可救众生。

　　畹滋有三子，老大费绳甫，老二费哲甫，老三费惠甫。其中以老大医名最盛。来港行医的费子彬就是惠甫哲嗣。

　　同治年间，洪杨事败，金陵城破。打胜仗的曾国荃积劳成疾，召伯雄医病，伯雄左足偏废，命孙儿绳甫代行，果然药到病除。曾国荃留绳甫做官，辞不就，往沪行医。湘淮军将领及家眷，络绎于门，声名大盛。及至光绪皇大病，刘坤一奏荐绳甫。绳甫恐得罪亲幸及太医院，乃荐陈莲舫自代。

　　中医把脉治病，学问奇妙无穷。其中有种太素脉，更是匪夷所思，把脉不止治病，更可预卜前程。

　　绳甫精于太素脉，袁树勋微时，求绳甫诊病，绳甫把脉后告知树勋。君六阴脉贵不可言，可任封疆大吏。树勋谦称，苟得小县官，已心满意足。绳甫勉励他，脉理有据，幸毋自弃。

　　后数年，袁树勋果然由小小上海关道，步步高升为粤督，真的做了封疆大吏。太素脉预卜前程，灵验如此，令人叹服。惜不知医门秘术，是否有人继绝学耳。

　　文章来源：香港文汇报 文/庞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