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猫的鱼

　　沁凌

　　我，一只落魄的鱼，而造成我如此落魄的大部分原因是我的女主人又忘记给我扔上一点鱼饵。

　　我是一只长得灰头土脑半金鱼状的小鱼。你会觉得奇怪我所说的话，但事实如此，我长着类似高贵金鱼的体型，每一次我表示快乐的时候，我就极力张开平时垂着的尾，它像极了孔雀姐姐开屏时的美态。也许这正是我现在的女主人在街边将我买回的理由。可我却长了一对无神眯眯眼，这绝对是不良血统的遗留，为此，我恨透了我的父母，他们原本不是同一类鱼，却要打着相爱的旗号走到一起，而我，成了所谓爱情的附属品。

　　自我被那个漂亮的女主人买回家后，我就和几个小伙伴一同住进了奢华的水晶宫，这里永远都是通亮的，不会有黑夜。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同我一起生长的青青水草，在晶莹透亮的水底铺了一层厚厚的软沙，我常在那蹭背或是睡觉。

　　当我在水晶宫里望到附近的窗外阳台上开满紫色小花的时候，我想，可能是春天来了。我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倒不是因为春天的错；在这个漂亮的水晶宫里，我的朋友都相继翻着肚皮离我而去，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事实。他们临死前所说的话大都是一个意思：这个地方不是鱼住的。我为他们的死感到痛苦，同时为他们不能适应这个社会而感到悲哀；为什么人类可以住进这么高尚的小区，而我们鱼类却不行？

　　两个月后波波被主人带回来的时候，水晶宫已经好一段日子没有笑声了。自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离开我的时候，我却挺过来了。

　　波波是一只与我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庞然大物，他有一身雪白的毛，眼睛天蓝天蓝的。女主人对她丈夫说：这只猫可是在宠物市场好不容易买到的，叫波波。在我的世界里，我不知道我们鱼类和猫的关系是怎样，因为从娘胎出来就不曾见过我的娘，也没人教诲过我；如果有人曾暗示过一点点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的话，我在后来也就不会爱上波波了。

　　每天，主人夫妇一出门上班，我就会用视线围着波波转。他对我也充满了好奇，也许是对于一只有气质的鱼类独自住着偌大的水晶宫而备感崇拜吧。他围着我“喵喵”地叫个不停，我听不懂他说什么，却百般迷恋他那磁性的声音。可我所住的地方高高在上，波波从未真正注视过我。

　　波波吃得很好，食物绝对不像我的那份单调；他的碗里经常盛满了牛奶或是肉类，他总是吃得很满足，吃完会用爪子挠挠小嘴，然后再裂开嘴望着我笑。我开始越来越爱慕他，甚至不想他离开我的视线半步。他是一个温情的君子，除了迫不得已，他总在我四周兜，他用“喵喵”声高歌爱情的诗句，让我一次一次地想要为了爱而跳跃到他的怀抱。

　　谁都知道鱼儿离开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更是了解这一点。我们在相互爱慕的目光中度过了半月之久，这天，主人又忘了给我放饵，这种饿着肚皮还要受爱情煎熬的日子快让我疯掉。我在水里烦躁地踱来踱去，一会碰上石头，一会撞到水草。我想念我的朋友们，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定会为我的爱情欢呼。

　　今天早上，当波波走入我的视线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嘴里叼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头上划了一道不浅的血口子，那花儿是春天来的时候我远远望见长在阳台上的那支。波波叼着它，半跪在水晶宫旁，满怀深情地望着我。我不再犹豫什么，我要伸出双手去拥抱我的爱情……

　　我使出全身力气一跃，跳出了水面，重重地摔在地上。波波跳了上来，一把将我送进了嘴里。

　　《江南时报》 (2005年04月19日 第三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