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逃犯为何向女主持“自首”(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19日10:59 大洋网广州日报

向菲

　　策划：窦丰昌　文/图：记者　赵琳琳、刘彦广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夜谈节目《神州夜航》女主持人向菲，在一个半月时间内，竟有两个杀人嫌疑犯先后向她“投案自首”。继2月17日她陪四川人辜海军自首后，4月1日又有一个来自陕西的杀人嫌疑犯袁炳涛在她的带领下来到北京西城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投案。

　　两天前，刚刚陪袁炳涛回陕西自首回来的向菲接受了本报记者采访，她细致地追述了自己整个过程的心理和情感经历。

　　向菲其人

　　在一个优雅的小茶馆里，向菲坐在记者对面。她似乎更像一个文学系的女学生，文雅清秀。她说已做了10多年广播节目主持人，主持了六七年夜谈节目。

　　从福建师范大学毕业后，她开始当记者，但因为严重晕车，无法适应整天在车里奔波的生活，向菲改行进入外企成了白领。曾先后在两家公司从事人际关系方面的工作。

　　上世纪90年代，福建经济广播电台招兵买马，向菲去报考，结果从几百人中胜出成为3名入选者之一。而且一进入电台，领导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主持当时福建经济电台的名牌夜谈栏目《夜半心声》，从此她成为一名夜谈节目主持人。

　　后来，向菲进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已经有2名嫌疑犯在听了她主持的《神州夜航》节目后向向菲“投案”，而这个节目却是2005年1月6日才刚刚开播。

　　第一个求助者

　　一个短信变成了一个事件

　　向菲：

　　一个扭曲的灵魂尤其需要一些公允的关爱，当他最需要一些理解和沟通的时候，也许我没有让他失望吧。

　　2月6日，午夜11时40分左右，辜海军，一个人命在身、亡命天涯的十余年的犯罪嫌疑人向《神州夜航》节目主持人向菲发来了一条短信：“向菲，你好，我是一个罪犯，因过失杀人现在逃亡，我现在处在十字路口，无从选择，望提醒一下…”，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年轻温柔的女主持人作为求助对象？是一个偶然还是另有情由？

　　向菲

　　说：“如果一开始哪怕有一个环节处理得不好，这件事情就会只是我每天接触的上千听众手机短信中的一个另类而已。但是，责任，让我处理好每一个环节，一个短信就变成了一个事件。”

　　其实，多年的逃亡使辜海军非常敏感和缺乏信任，一开始也是心存戒备。但向菲的一句话打动了他。向菲说：“你能否留一个号码，我可以与你联系，你打长途钱很贵的。”这个微小的细节，极大地鼓励辜海军自首的决心。他事后告诉向菲：“你能替我考虑电话费，一定心地善良。我开始信任你了。”归案后的辜海军还说：“怎么判我，我都认了。”

　　第二个求助者

　　他的犯罪背景让人同情

　　向菲：

　　因为这两件事情，有人说，你都成明星了，也有人说你做的事情比明星有价值多了。而我觉得，我只是帮助他们终止了情感和心理上的痛苦。

　　对于第二个自首求助者袁炳涛，向菲说：“这一次把袁炳涛带到自首的路上，并没有太多困难。这一次我更多的是关心他身后的家庭和相关的人。”

　　“袁炳涛的犯罪背景实际上很让人同情。”向菲告诉记者，袁炳涛的家是陕西著名的苹果之乡，年少时的袁炳涛家里很困难，但他很勤奋好学，种得一手好苹果。他经历过两次婚姻，第一次婚姻很不顺利，婚后两人感情很不好，妻子甚至不愿与他同床，两人扭打起来，妻子以家庭暴力之名把他告上法庭，法庭给袁炳涛的一纸判决是离婚。

　　袁炳涛的第二段婚姻更不幸，也把他送上了长达5年的逃亡之路。女方是个和他谈了8个月恋爱的女子，这个女子在当地县招待所当服务员，离过一次婚。家里人都反对他们结婚。但他很坚定地表示要和这个女子在一起，婚后一年，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当时，苹果的市场价格已跌到0.15元一斤，袁炳涛的家境又日渐艰难，妻子忍受不了艰难的生活，把女儿扔给袁炳涛的父母又到了县城的招待所去打工，并和一个卖水果的劳改释放人员公然同居。袁炳涛一怒之下杀死了妻子的同居者，并将妻子刺伤。之后，他开始了漫长的逃亡生活。

　　直到在收音机里听到向菲录制的一期关于辜海军的叫做《抉择》的节目，他也效仿辜海军给“向菲姐”发出了自首的短信。

　　向菲

　　说：“当初对于陪袁炳涛返乡自首我也有些犹豫，不知道他的家人能否理解我劝说他们的亲人自首。但到了他家后，他的母亲、哥哥和被他刺伤的妻子都说非常感谢我。袁炳涛的妈妈告诉我：“我不知道将来法院会怎么判我的儿子，但至少现在我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他能吃上口饱饭了。”

　　原因分析之一

　　热线节目提供了平等沟通平台

　　向菲：

　　夜谈节目主持人不是心理医生，但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心理救助者的角色，热线节目给许多听众提供了一个平等的倾诉沟通获得心理疏导的平台。

　　两名嫌疑犯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向一名电台女主持人“投诚”？向菲说，夜谈节目主持人不是心理医生，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一个心理救助者的角色，夜谈热线节目，给许多听众提供了一个平等的倾诉沟通获得心理疏导的平台。

　　“对于像辜海军这样的人来说，热线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他文化程度低，他需要自我保护，需要在一个安全的状态下得到沟通，这样报纸、电视都不可能是他沟通的渠道，只有广播。实际上13年来，辜海军其实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自首的机会，但他身边没有人能够明确地向他指出他所做出的选择的后果，而我是恰好帮助他选择自首的一个机会。”

　　向菲

　　说，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信任。主持人的风格能够获得认同的同时，能否真正获得像辜海军这样的人的信任，让他信任地把他的命运交到你的手中，这就取决于态度是否坦诚，是否真的想帮助他。

　　向菲

　　还告诉记者：“夜谈节目是个很能体现主持人个性特色的东西。听众能否接受你，取决于他是否喜欢你的声音、是否认同你的观点、是否喜欢你主持的风格，还有是否和你有足够的沟通。”

　　原因分析之二

　　声音比其他渠道更有感染力

　　向菲：

　　声音比写信、网络和其他的沟通手段都有感染力，广播也满足了像辜海军、袁炳涛这类人需要隐藏自己的心理。

　　向菲

　　说，现在许多热线节目都把夜谈节目定位为能赚钱能创收的节目，所以很多电台把这些能够吸引广告客户投放广告的群体作为定位对象。但其实有一个群体他们最需要夜谈节目，但他们恰恰最容易被忽视，这些人大多处于社会下层，没有很高的文化，他们或者在外打工、或者蜗居在繁华世界一个角落里，夜谈对别人来说可能可听可不听，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了解外界、倾诉自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渠道。辜海军、袁炳涛只是他们中的两个。这些人，他们需要一个平视的角度，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真实的去看待他们、关心他们，填充他们心灵中的空虚，甚至帮助他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做出抉择。

　　给疑犯心灵的港湾和公正的待遇

　　当案犯作案逃离现场后，警方就和犯罪嫌疑人展开一场艰苦的博弈。一方面，警方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追逃，有的案子一追就是几个省，一伏击就是几个月，刑警的艰辛非常人可以想象；另一方面，逃犯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乔装打扮，害怕风吹草动，看到警察听到警车声响都以为是来抓自己的，就连陌生人多看他几眼都以为人家看出了他的破绽，不少人心理都崩溃了。有人投案后坦言，怎么判我都认了。

　　《神州夜航》女主持人向菲，一个半月之内，就有两个杀人嫌疑犯向她“投案自首”。这近乎是一个奇迹。在笔者看来，奇迹的背后有两个原因。而这两点，正是追逃机关所需要借鉴的。第一，逃亡的日子太辛苦了，电台夜谈节目正好给他们提供一个心灵的港湾，从而促使他们自首。向菲在谈话节目中处处为疑犯着想，甚至帮辜海军考虑节省电话费，从而博得了他的信任。第二，逃犯选择向媒体“自首”，除了主持人个人的魅力，更因为嫌疑人相信会得到公正的待遇———可以宽大处理，并且，由于媒体的介入，刑讯逼供、被迫承认他所没犯过的罪行等等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就在10天前，北京警方谈判专家高锋在报纸上给抱走婴儿的保姆发了一封信，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从第一点看，警方正努力为逃犯营造一个心灵的港湾，而接下来要做的，是要改善办案的手段和避免冤案，唯有如此，才能使逃犯相信，向警方自首，他们将会得到公正的对待和得到最为宽大的前途。（黄楚慧）编后（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