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陷落第三年的头一天

　　把手塞到孩子的嘴里，防止他们的哭泣声被别人听见……这是无法体会的，人生最艰难时刻。

　　巴格达的孩子和大人们，就在这样的梦魇里，度过了巴格达陷落第三年的头一天。

　　公厕内的一夜

　　太阳从头顶掠过，从殷红色变成橙红色，继而又在这座城市的一侧消失，只留下天边一丝残云。

　　不过，残云的光亮刚刚好，足以锁定目标，完成一次袭击。

　　这个时刻，刚好碰上日暮时分的祈祷。屋顶上的声音，被人们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是火箭弹划破长空的嘶鸣。

　　阿布格里卜又遭袭击了，在巴格达陷落两周年纪念日前一周的傍晚。

　　火箭弹一枚接着一枚，落在了监狱和附近的学校球场之间。随后，美军反击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25个孩子和7个大人迅速跑向球场边的一堵墙边，挤在一块儿，等待着流弹群的结束。但枪声却越来越密集，声响也越来越大。大人开始带着孩子们匍匐，爬入学校的一间公厕内。

　　天已经暗下去，厕所里变得漆黑，在附近爆响的火箭弹把墙灰和顶棚上的水泥震落。孩子们开始哭泣，呕吐，坑道内的臭气在汹涌翻腾。

　　“我们把手塞到孩子们的嘴里防止他们的哭声被别人听见。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现年38岁的阿布·穆罕默德说。

　　整整12个小时后，32个人试探性地挥舞着一件白色Ｔ恤衫，从面积3平米的厕所里爬了出来。外面已经是一片狼籍，球场已经完蛋了。

　　从“打了就跑”到“大规模反击”

　　这场袭击中，44名美军士兵受伤，成为美军进入巴格达后两年发生的最严重一起遭袭事件。

　　9日要求美军撤离伊拉克的大游行，虽然由伊拉克什叶派武装派别领导人穆克塔达·萨德尔领导，但似乎更加“游”到了逊尼派伊拉克人的心里，特别是那些逊尼派反美武装。

　　“袭击阿布格里卜事件，虽然看似平常，但却意味着逊尼派反美武装的战略改变，”英国《观察家报》记者罗利·卡罗尔10日从巴格达发回的评论说，“反美武装不再是‘打了就跑’，而是开始了有组织的大规模反击。”

　　对于这种战略的规模，从反美武装领导人阿布·穆萨卜·扎卡维发表的声明中也可见一斑。“袭击持续了近10个小时，我们动用了7枚汽车炸弹和上百枚火箭弹，”扎卡维的声明说，“最后，英勇的战士们还与异教徒进行了面对面的交锋。”

　　当然，美军的说法略有不同。美军说，敌人先是由几个徒步者发动了袭击，尔后有几枚迫击炮弹射来，最后一辆可疑汽车在尚未行驶至监狱围墙时就被引爆。“整个行动持续了40分钟，我们出动了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和火炮。”

　　不过，25个孩子的确在厕所内听到了一夜枪声，因为他们因惊恐彻夜未眠。

　　美军并不承认在这次战斗中敌人得利，因为“阿布格里卜的监狱围墙没有被炸破，没有犯人逃跑，敌人有几十人被打死”。

　　双方说法极其不一致。

　　同情，源自目击抢劫

　　阿布·穆罕默德的家，就住在阿布格里卜附近的汗·达里区，这里以逊尼派为主，大多痛恨美国人。

　　那一天，他们在学校球场上玩足球。球场一墙之隔的那一侧，便是阿布格里卜监狱的守望塔。阿布说，值守在守望塔上美军士兵肯定看见了孩子们的存在，但他们反击时丝毫没有照顾这群孩子们的安危。

　　之所以要挥舞白色Ｔ恤，“其实是怕被美军打死，”阿布说。

　　阿布带着孩子们出来时，公厕的外墙早以成了蜂窝状。

　　在监狱附近，他们还看见了两辆被炸得不成形的韩国产“起亚”车，显然，那是自杀爆炸的结果。

　　作为一名老师，阿布说，自己已经很克制。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情那些自杀袭击者，“因为我所看到的抢劫行为都是伊拉克政府士兵所为。”阿布说，他不止一次地看见，那些随同美军士兵一同巡逻的伊拉克士兵走入街边的小杂货店，拿了水果、饼干、软饮料等就走，“他们一个子儿都不掏。”

　　这种行为，并不局限于伊拉克士兵。阿布说，他亲眼看见一名美军士兵从伊拉克人手中抢走手机等物品，“还有几个美国兵强行牵走了一只山羊和一只绵羊，装入悍马车开回了基地。”

　　“当然，是否属实无从考证，”英国记者卡罗尔说，“但9日在巴格达游行队伍中‘对占领者说不’的标语或许是大多数伊拉克人的心声。”

　　10日的《观察家报》报网络版上，就有9日的游行照片，“对占领者说不”的标语旁，是美国总统布什和英国首相布莱尔的纸板画像。（完）（新华网特稿作者凌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