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信,挎包里的情感储蓄卡

　　文/刘 莹

　　军人都有个黄挎包，枪一样常背着，里面或许只有一把牙刷、一个牙缸和一封未来得及寄出或刚收到的信。

　　军人没有多少钱财，但多有厚厚一摞信，至少在新兵时代。信，你来我往，比电话自由，电话常常找不着军人；军人有空打电话时，家人或许正熟睡。

　　信，是空军心中的飞机，是海军心中的战舰，是陆军心中的坦克，它走，载着军人沉甸甸的心远去。它回，是军人有把握的那份精神相思。

　　它的来回，是军人开拔时的方队，归来时的锣鼓。

　　它的来回，是军嫂送行的目光，迎来的喜泪；是战将的拔刀，是挂起的军装。

　　它记录着军人的每一次行动和情绪，记录着家人的每一次担忧和期待。

　　它是一份用心的告白，一份真实的交待，军人下笔时多有一份慎重，亲人回信时也多有一份斟酌。

　　信，是家乡的阡陌农田，街道小巷，是窗玻璃上褪色的喜字，是院子里吃草的黄牛；是军营三连的营房，是家属来队暂住的平房，是宽阔的军营马路，是天不亮时乍响的号声。

　　信，连着想像的两头，触摸的两头。有时断了线，有时绵长甜蜜。

　　信不是机器时代冰凉的话筒，信是一份精致的手工艺品，无关字写得好坏（当然写一笔好字更美），无关信纸的粗糙与否，无关信封经历的磨损，无关邮戳盖的位置，撕信的手自然不那么老练，得小心翼翼。

　　信在乎写的每个字，甚至读句在哪个字后面，在乎有没有照片可看，在乎都提到了哪些人的名字，甚至更在乎邮戳上辨认不清的寄信时间。

　　能坚持写信的人，正如在一笔笔存钱的人，那是执著的，不怕麻烦的，小心谨慎的认真。能铺下信纸，对对方至少是个形式上的更尊重，是个白纸黑字的证明。

　　一封信，是一个明证，一个情感的明证，是一张保存着情感的储蓄卡。装着财富，感情的财富，成长的财富，漫漫岁月共度的财富。

　　千里相隔的母子，两地分居的夫妻，军营里太平常太平常的故事，每个故事都藏在信里，日子也在信里。有信就是在一起生活的感觉了，抚摩信的感觉也就是与亲人的耳鬓厮磨。

　　军人的信就是工作和家庭那杆秤上轻的那头加上的一块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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