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麦收就打怵

　　俺是5年前带着儿子改嫁来到李村的，俺现在的丈夫待俺娘俩挺好，就是日子过得紧巴点。

　　俺两口子都没啥手艺，只好靠他给人家打工挣力气钱。两个孩子又都在念初中；他前妻活着时，生病住院又欠下了债，这不，他爸正月十五都没过，就跟人家去山西打工去了，听说是在山区架电线，每天能净挣30块钱。

　　俺在家只能和三头牛、一头老母猪、八亩麦田为伴。两个孩子都住校，只有星期六晚上俺们家才有说话的，有点欢笑声。两个孩子的上学花销都是俺前不久卖了一窝猪崽儿挣的。当时行市还不错，卖了2000多元，还了饲料钱和前一段时间孩子上学借的钱，余下的还能顶到麦收，俺们娘仨花销没问题了，他爹拿回来的钱就都准备用来还账。

　　由于家里只有俺一个人在家，人家都罩大棚、种棉花、地瓜什么的，俺只种了小麦，这样好管理一些。可是，前几天给小麦浇返青水可把俺愁得不轻。俺村里几乎家家户户有水泵，谁家都是浇完了自家的责任田就把水泵卸了，弄得机井坑子里满是水，再装卸水泵时只能是在水里摸索着干。俺家虽说也有水泵，可是，谁给俺装卸呢？即使别人帮着装好了，上来水，可是没人守着机器，一旦掉下传送带不上水了，俺还是弄不了，再说麦田里还得撒化肥啊，俺自己怎么也玩不转转。

　　怎么办啊？于是就在机井挨号时就和邻居哥嫂讲好了：咱们两家挨一个号，都用俺家的水泵，你帮俺浇地，俺帮你撒化肥。没想到这还惹得挨着号浇地的下一户不愿意了，俺就光赔笑脸，让人家迁就一下，谁让俺男人没在家呢。可人家还是有些不买账。

　　第一块地算是糊弄着浇了，浇第二块地时，谁也不愿意给帮忙。没办法，俺只好回娘家把60多岁的老爹接来。天还没亮，俺先帮着父亲把水泵上来水，俺就赶紧撒化肥。最后，三亩半地总算浇完了。可下一遍水怎么浇俺还一点谱也没有。

　　现在，俺做梦都盼着下大雨，光浇地就愁煞俺了。

　　今年过麦，俺一定得让他爹回来。去年芒种都过了，人家的场里都进了麦子，俺自己才忙活着在地头拔麦子(俺村都是在地头拔了几十米小麦后当作麦场，用完后再及时种上晚玉米或其他作物)。他把电话打到邻居家来，说还没请下假来。俺想，指望不上了，自己慢慢地干吧。

　　人家几乎都有拖拉机、三轮车什么的，可是俺们家还是老牛破车。不光是俺开不了那玩意，确实俺家也买不起，谁让咱穷来。等把场院整理好了后，雇拖拉机把麦子割倒，俺就赶着牛车从地里往场里运小麦。往车上装两抱俺就得爬到车上踩踩，要不小麦都扎煞着，一车也装不了多少。可是牛不老实，再说它也不愿意晚上干活，它可能记挂着家里的仔牛，还没有拉两车，俺就从车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欲哭无泪：俺咋就这么苦来。深更半夜，地里的坟一个个伏在那里，一个30多岁的妇女独自在地里忙活，说不害怕这不是纯自欺欺人吗？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俺爬起来，忍着疼痛和劳累，继续装车。就这样，到了约凌晨两点左右，两畦麦子运到场院里了。牛车没卸，连家也没回，趴在麦秸堆里就睡着了。

　　因此说，今年无论如何，过麦时一定要让他爹早些回来。

　　俺现在就开始打怵过麦。

　　禹城市伦镇李庄村王立云口述李付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