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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神仙湾(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25日14:49 人民网
初上神仙湾(组图)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神仙湾的;而且能有机会上神仙湾的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把上山认作价值的;而且能有机会且又认为上神仙湾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的人,也并不都有一个好身体作为支撑抵达自己向往之地的。

  在昆仑山,自然对人的损害甚至是温柔抚摸着完成的。它虽然无时不在,但却是不动声色的。它由无数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的损害构成。它是滞后的,稀释的,长期的,慢性的,但却是不可逆转的。

  算起来,我从神仙湾下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被昆仑山的太阳晒黑并爆皮的脸早已被都市的风气漂白、修复。在山上那些曾被感动过的细节也在整天的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地褪色。如果不是翻看日记,如果不是借助于我在山上用相机留下的影像,我已经记不起那些只有一面之交的人的姓名了。我的脑海也只能模糊地还原出那些连绵不断的被耀眼的雪封存着的总是以相同的面目出现的山了。我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所有人一样,我不能永远停留在一种情绪之中。

  但是,我始终想把山上的一些感觉记录下来。如果我做不到,那我昆仑之行的意义就要打折扣——我大概不会再到那里去了。我曾经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神仙湾的;而且能有机会上神仙湾的人也并不是都有勇气上山的;而且能有机会且又有勇气上神仙湾的人,也并不都有一个好身体作为支撑抵达自己的向往之地的。这几条对于我来说,都不能乱夸海口说能轻松拥有了。况且,昆仑山其实在不少人的生活中并不重要。这是实话。

  4月的北京初暖乍寒。但万物开始复苏了。我们中央记者代表团一行9人,就在这样的季节到了兰州军区所属的新疆军区的南疆军区采访。这话听起来有些别口。但只能这么说。这样你才能听懂这三个军区的关系。南疆军区镇守的是中国将近十分之一的国土。它的主要防区平均海拔4800米,是一个荣誉扎堆的地方。我们到南疆,就是受兰州军区宣传部之邀,去采访昆仑山三十里营房医疗站护士长姜云燕。姜云燕是中国、大概也是国际上最年轻的南丁格尔奖获得者。可以说没有昆仑山就没有姜云燕。因此,上昆仑山,也就成了我们一行记者采访的应选。4月4日,在陆军第十八医院进行了上山前的例行体检后,我们专程去了叶城烈士陵园。叶城烈士陵园有300多个坟堆。这些人生前都与昆仑有关。烈日高照,尘土飞扬。要不是清明,这里可能会相当的冷清。看着形形色色的坟冢,有人感慨一个坟冢就是一个故事。但我心悲凉,想如果这些故事距离人们的生活遥远,究竟会有多少人对它们感兴趣呢——悼念是人放大并定格自己情绪的一种形式。但这种放大无疑是短暂的,而且更多的时候它并不是感情而是道德的需要。倒是带队的南疆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雷永年实话实说:我们每次上山都要到这里来叩拜烈士,一方面是缅怀,一方面也是祈求他们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4月5日上午8点,我们从叶城出发,正式向昆仑山开进。8点在内地,是一个正常的上班时间。但在新疆,这时该是刚刚起床。在中国的大部分地方旅行,时差对我们的影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在新疆,你得将你生命中所形成的固有的习惯的时空坐标做一个修正。你不能套用内地的时间和空间感看待新疆。否则你的生活和思想的节奏必然迷乱。

  其实,从体检的那一时刻开始,昆仑山已经在向我们每一个人施加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它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时空的错位。昆仑山海拔平均4800米,许多地方是被称为“生命禁区”的缺氧高原。它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恐惧传给人类的神秘之地。我们过去听过或从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冰冷的坚硬的锋利的能让我们的心灵为之惊悚的东西,现在就要弥漫地分布在我们以后几天的生活细节之中,它将不动声色地从我们柔软的生命湖面上划过并留下痕迹....如果谁的心中没有顾忌,我想这人必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人是有自尊的。自尊是能够降低恐惧顾虑对人的控制作用的。在不勉强前提下,我们选择了上山。

  上山翻越的第一个大阪——库地大阪,又叫阿卡孜大阪。海拔3150米,上大阪要拐19个回头弯,下山要拐12个回头弯。这些数据,是我在后来军区提供的一个资料上抄来的。其实坐在车上的时候,拐弯并不让人心悸,真正把人的心吊起来的是,那些路面狭窄又车身靠着悬崖边上行走的瞬间。那是一些生劈出来的路,路不宽,不能错车,老远的,你就得按喇叭,否则大家对开到了窄路再退让,那就非常危险了。倒车比顺着开麻烦,感觉外轮似乎是悬着的,如果大着胆子朝窗外望,血会朝头上涌,两膝立即失血似的就空软了??还好,你是坐着的,这时,你会下意识地抓紧任何可以依附的把手——其实你是过敏了,常走这种路的老司机没有这样的紧张。看他们神清气定的样子,你的心会慢慢地平复下来。

  车在沟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路几乎都是沿着沟底走的。往往沟底都是有水的。但水走路的姿势是不规则的。它们随意,没有原则,沟壑记录了它们混乱的轨迹,路因此无法正直。看去似乎它们总在躲着水的脚印,但实际上它们始终被水牵着,以醉步的方式在沟底窜来窜去。一般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这是国道,在中国的交通图上,这条道被命名为219国道。这和一般人大脑里的国道概念完全是两回事。将它说成是被水冲成的河床可能更准确些。但它的确是国道。在这样的国道上跑车,车被陷属正常,不被陷是幸运。我们的车又被陷住了。大家都下车搬石头塞轮子。身着灰毛背心的“眼镜”、南疆军区宣传处王明哲副处长。年轻的中校。王中校挺有主人公意识的,一路上前后张罗,有说有笑。但山一高就没有在山下那样欢劲了。在三十里营房兵站,他的血压高达150,头晕得连饭都吃不下。我们想他第二天无论如何是上不了神仙湾了,可不想天还没亮大家陆续上车,车走到天亮一看,他却在车上。只是不声不响了。真的很是叫人感动。旁边拿相机的是新疆军区摄影干事李翔,这个家伙由于一路的表现挣得一个美名“野牦牛”。顾名思义,他皮实抗造。他肚皮上有一个疤痕,据说是在下部队的时候被相机磨得感染发炎留下的印迹。仅此一条,此人的敬业就没说的了。搞摄影的人上山比别人辛苦,特别是他们这些搞专业的,“长枪短炮”的身上挎好几样,还得不时地跳出众人的圈子蹦来蹦去的。体力不济的人是吃不下来这碗饭的。但这家伙也挺让人烦的,端个相机不管不顾地乱窜,好多画面本来挺好的,可他一端个相机窜进去,马上就显得假模假式的了。

  原定第一天上到三十里营房的计划由于路太烂改变了。我们住在库地兵站。库地海拔2920米。这里还有树。白杨好像还很精神,只是不像叶城那样已经绿叶成荫。其实这里也是叶城的行政区,属于叶城县西河乡的二村。海拔第一次以寒冷的形式表现它对我们生活的影响。在我们的每一个房间,都生上了炉子。上路前发给每一个人的绒衣绒裤和大衣,从这里开始派上了用场。在叶城,花开了,杨树的叶已经变青。中午时分,热得人完全可以穿着衬衣。但到了库地,这种温暖变得短暂。太阳没有落山之前,我们没觉得冷,但进到屋里吃晚饭,寒气袭人的感觉就上来了。我们只好把山下带来的绒衣绒裤穿上,但还冷,把屋里的炉子也生起来。这才感到暖起来。

  在库地,我们跟姜云燕到库地小学看望了那里的几十个小学生。这是为完成摄影摄像设置的一个活动。这种活动给人的印象不真实。但仅此就认为此为造假做派,似乎又过于简单和武断。给老百姓看病,对姜云燕他们来说,是一个平常的事实。问题出在我们的摄影摄像经常把已经过去时和尚未到来时用正在进行时来加以表现。时间的置换是为了形式的完满。他们给这些孩子们量血压、测心跳。有些动作反复进行。所有的细节都围绕着表现内容的圆满来建构,真实忽略不计退居从属。因此越是做得头头是道,越让人感到离真实越远。让我们真正感动的是那些孩子们。他们几十个人分五个年级在一个教室里接受一个老师也是校长教育。校长把他们集合起来列队欢送我们。大概是因为生疏,他们有些不情愿。但我看见那个叫不上名字的戴紫头巾穿红运动衣的女孩子在笑着向我招手。刚才,我把自己带在身上的一支笔送给了她。校长在这个村里是唯一的一个吃公饭的人。因此他比其他人有地位,富裕。他的孩子,也就比其他的孩子富贵。在回兵站的路上,我还看到了一个孩子,他含着奶嘴。我把他和校长的孩子的照片放在一起,看上去真有一些天壤之别。实际上校长的孩子和现代城市的孩子相比只是具备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条件而已。回到北京,我把这两个孩子的照片拿给大家看。有人指着其中的一个说,好是好,就是太脏了点。我心里却说,好像我们现在人模狗样的,说不定小时候还没有他干净呢。

  上山的路大都是一些毛路。熟悉的人把这样的路叫做搓搓板路。熟悉昆仑山的人都说,昆仑山上“六把刀”。一问,一一记下了它们的名字:暴风雪、雪崩、泥石流、塌方、缺氧和洪水。但我觉得,这“六把刀”更多的是对流动着的人而言的。对驻扎在这里的人来说,“六把刀”就显得钝了。所能作用的只有缺氧。缺氧分化在时间的细节中是可以忍受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在昆仑山,自然对人的损害甚至是温柔抚摸着完成的。它虽然无时不在,但却是不动声色的。它由无数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的损害构成。它是滞后的,稀释的,长期的,慢性的,但却是不可逆转的。

  昆仑山是舒展的,放开的,空旷的。它的时间和空间都有些无当地延伸。昆仑山的这种特性,在哈巴克大阪得到了尤其充分的体现。哈巴克大阪海拔5400米。这里的山几乎都戴着白帽子。在内地委屈和压抑惯了的人,很难适应这种时空带来的无边无际找不到依托的飘逸。你是能感觉得到的,人的所有的精气不能内敛,发散的飘逸成为生命中真正的不能承受之轻。人对自然时空形成的反压,足以把原有的精神坐标和生命坐标轻易地摧毁。

  车在一条又一条的冰河中穿来穿去,除了颠簸,好像就没有什么太多的危险了。有许许多多的冰河,它们都在路边。天气一热,山上的雪就化了,变成水流下来,但走不了多远,天又冷起来了,它们就又变成了冰在这里呆着,等着来年。在昆仑山,水的性格因此变得凝重。

  在昆仑山,你很难看到活物。树和鸟,它们都不在这里。只有军人,因为责任,他们就住在这里了。这里的山,也许实在难以承受没有约束的自由,精气发散亏空,以至于面相也显得瘦骨嶙峋、怪里怪气。所谓的怪里怪气,其实就是找不到理由的存在。你搞不清楚它们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或者你觉得它们本来该是另一个样子。但是,它们就这样的存在着。不需要找到理由,也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定。

  一直坐在我旁边的是军医万炳年,给人印象很本分的一个小伙子。他是十八医院内一科医生。和他同路的几个医护人员,除姜云燕和他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上山。万炳年上过一次三十里营房,在上面住了40多天。在山上住过的人往往都有后遗症。万炳年的后遗症是掉头发。他说起初上山就是头几天有反应,头疼,懒得说话,脑子迟钝,好在昆仑山上没有多少事情。上山缓过劲来,他们就开始向外扩张。头几天觉得昆仑山的景色实在是美得很,他们到处逛,好像想走得离营区越远越好,他们是在寻找城市所不具备的荒凉景观,然后用自己的傻瓜机子相互留影,准备把昆仑山和自己一块搬回去以作谈资。但很快,这种寻找就变成生活的另一种乏味。昆仑山的长相大同小异,看得多了,也就觉得没有多大意思了。倒是那些不能用影像表现的东西,留在了他的脑海里。他说,界山大坂撒过尿,神仙湾口站过哨,班公湖里洗过澡,死人沟里睡过觉,能做到这几点,你就是最牛的昆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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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神仙湾(组图)
海拔4962米的麻扎大坂

初上神仙湾(组图)
当冰水和车路走到一起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提心吊胆。

初上神仙湾(组图)
在库地的孩子

初上神仙湾(组图)
国道就是烂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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