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生活长河的画卷(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26日06:39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曾镇南

　　4月10日，举世瞩目的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揭晓了。熊召政的《张居正》、张洁的《无字》、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宗璞的《东藏记》、柳建伟的《英雄时代》获此殊荣。作为评委之一，我对于这些终于通过极其严格筛选的获奖作品，是比较喜欢和满意的。可以说，它们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代表着我国长篇小说在1999-2002这四年间的重要收获，反映了我们的长篇创作达到的成就和水平。五部获奖长篇小说，虽然描写的题材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着力于大规模地描写社会现象，多方面地凝集时代精神，深广准确地反映生活的本质，精心塑造具有一定典型意义的各种各样的人物。

　　五部获奖长篇小说依其反映历史时段的先后次第排列下来，恰好构成一条上溯自明朝万历年间，下延至21世纪初年的波澜壮阔、风起云涌、气象万千的历史长河。茅盾曾精辟地指出，长篇小说的最重要的特征是“有头有尾地描绘了生活的长河”。获奖作品在体现长篇小说的基本审美特征方面，正好契合了茅盾生前的期许。

　　《张居正》艺术地再现明代改革政治家

　　四卷本的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在这次评奖中，几乎全票通过（21位评委，获20票），得票数第一。

　　《张居正》这部书，在我们的文坛上，尤其在长篇历史小说创作领域里，可以说是横空出世，睥睨一时的大制作。它笔涉明代中、后期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塑造了上至皇家巨宦，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妍媸善恶的各种各样的人物，“复活”了一个已经消逝了400余年的时代的面貌。在它所描写的那一段历史长河的波涛之上，张居正这个精于治国，勇于担当，特立独行、磊落嵚奇的封建社会改革政治家形象，始终被置于艺术的追光之中。作者把自己对近20年来中国改革进程的观察与思考，感动和关注，全部注入到有关张居正和万历新政的历史素材之中，使张居正的精神生命和我们所处的改革、开放的时代之间，有了一种呼应，一种联系。

　　《无字》凸现人性的史诗

　　张洁曾以最早反映都市工业战线改革的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获得过第二届茅盾文学奖，这次《无字》的获奖，是她经过20年之后第二次折桂。张洁凭借其呕心沥血、极具独创性和震撼力的《无字》，超越了前一部作品。

　　《无字》以女作家吴为的人生历程和心灵史为主线，在交织着革命、战争、动乱、改革的20世纪中国近现代历史大波中，分劈出由主人公及其家族四代女性的婚姻爱情、生存挣扎、人生选择所汇聚而成的一整条波诡云谲的生活长河。在对墨荷、叶莲子、吴为这三代有血缘关系的女性的生存史的真实、残酷到令人战栗的描绘中，作者以血代墨，以智驭情，冷隽地透视了死而不僵、形灭魂存的宗法家族制度及其种种现代乃至当代的遗蜕形态，活画出了叶莲子与顾秋水、吴为与胡秉宸等典型人物形象。作者以犀利的笔锋，决绝的心态，对笔下的人物的灵魂进行穷追不舍，严审不恕的考问，对人物心理积淀中传统文化腐恶的病灶进行无情的剖析与透视，幻化的霓光虹彩散去，在清冷的寂光映射下，凸现的就是这一部澄明无尘、至哀无言、极痛无字的人性的史诗。

　　《东藏记》描绘抗战背景下知识分子精神世界

　　宗璞的《东藏记》是她计划中的四卷本长篇小说《野葫芦引》的第二卷，是《南渡记》的续篇，也可以作为故事有始有终，结构有开有合的独立的长篇小说看待。

　　总标题为《野葫芦引》的多卷本长篇小说，在抗日战争宏阔动荡的历史背景下，描写明伦大学史学教授孟樾（字弗之）一家，包括其上下三代，远近姻亲、师友同仁等各种人物在流亡中的生活故事。《东藏记》的故事和情节，承《南渡记》而来。孟家和它的儿女们，已经南渡到了昆明城郊，开始了物质生活清苦匮乏，精神生活却充实昂扬的生活。小说仍然用孟樾的二女儿孟灵已（嵋）清亮澄澈的少年眼光作为叙事记人的引线，同时展开了大人们的世界和孩子们的世界，并使二者交叉融汇。无论是成人们的世界，抑或是孩子们、年轻人的世界，人物的人生波澜都通向烽火连天的祖国大地，脉动着无远弗届的抗日洪流。宗璞以沉潜严谨的笔触，优雅蕴藉的语言，时寓玄机和暗示的情节和细节，有意预留的悬念与空白，描绘着流亡师生们的东藏西躲的生活行踪和内心固守、深藏弗失的精神家园。中华民族的文化与精神在炮火硝烟中延续传承，爱国知识分子的操守、气节、情怀在民族灾难的磨淬中凸现，一代在战火中成长的祖国的孩子们的坚贞的灵魂已经挺立起来。救亡的主题和启蒙的主题就这样混和难分地得到了统一而有力的表现。

　　《英雄时代》深刻反映城市改革进程

　　柳建伟的《英雄时代》，是一部深刻反映我国城市改革进程中种种复杂的矛盾和问题的作品。小说以高干子弟陆承伟、史天雄两兄弟在城市改革深化的关键时刻作出的不同人生选择为故事线索，表现他们不同的性格、气质和精神境界，提出了攸关社会进步、经济发展、人性改善的诸多法制、伦理问题，堪称最准确意义上的主旋律作品。环绕着陆承伟、史天雄的对峙、冲突，作者展开了从京城高干家庭生活到内地边远城市的普通女工的生存挣扎等多层次的生活场景，刻画了这个迅速变化的时代里形形色色的人物，把他们的奋斗追求，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爱恨歌哭尽纳其中，和盘托出。这是一个时代的斑斓的图卷，也是一段历史的见证、碑记和路标。

　　《历史的天空》写活军人形象

　　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也是这次获奖作品中艺术风格比较鲜明，读者反映比较强烈的一部。小说的故事和人物是从抗日战争展开和起步的，一直延伸到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中。这是一个鲁莽任性的草莽英雄怎样成长为一个智勇双全，具有较高政治、军事素质的我军高级指挥员的故事，当然也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将军怎样在和平的日子里打磨熬炼、反思自身、与时俱进的故事。而所有这些故事，又都和他独特的粗豪开放的个性与妙趣横生、催人泪下的婚恋故事穿插纠结在一起。这个故事充满人们喜闻乐见的传奇性，也蕴含让人们默契于心，反思及己的形而上的启悟性。

　　这样有力量、有血性、有义勇的人是美的，看了令人神往的。徐贵祥为我们当代长篇小说人物画廊增添了虎虎有生气的一位。

　　作者简介：曾镇南，著名文学评论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评委。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4月26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