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的异乡人

　　第一眼

　　在离家的路上，朱敏芬走得踉踉跄跄。

　　隐藏在黔北大山深处，人们和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家园曾经偏安一隅。千里跋涉，记者不断追问，人性的善恶抉择源起于一个怎样的开始。

　　2004年6月7日上午，19岁的朱敏芬用蚊帐条将自己11个月大的儿子和4岁女儿亲手吊死在自家窗户的铁栏杆上。2005年4月，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朱敏芬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本报4月20日、21日刊发)。

　　朱敏芬性格木讷、不善言辞。她个子不高，长相平凡，生活普通。事隔多年，邻居朱克松甚至很难回忆起她童年生活的点滴事。

　　两岁时失去了哑母的怜惜，朱敏芬的童年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母性关爱。同继母的关系不和，母女之间的口角“战争”旷日持久。

　　事实上，她还是一个孩子。在她蒙昧的心灵深处，母爱的纯良和责任感模模糊糊地躲藏着。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女性的社会角色差异。

　　40岁的王顺吉成为了她的“丈夫”。“我那时候只有十四五岁，啥都不懂，肚子就大起来了。”

　　14岁远离家乡贵州，朱敏芬在异乡的路灯下徘徊。她思考的问题仅仅是怎样能活下去。

　　王顺吉说能帮她找到工作，并带她来到广州。挣扎在生活的漩涡中，一个幼小的女孩子无依无靠。成为别人的“妻子”获得生存，她的选择无奈却又是一种必然。

　　“找不到工作，又没有钱，不能回家，就和他在一起了。”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广州，朱敏芬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甚至一度中断了与亲人的联系。她的父亲和继母远赴贵阳，投靠在外打工的二女儿。

　　珍珠村朱家组的组长朱克忠已然忘记了朱敏芬曾经的存在。唯一让村里人记住的，是朱家有点“狡猾”个性特征的二姐朱招敏以及她父亲未婚而“夺人妻”的婚恋情节。

　　在广州5年，朱敏芬慢慢懂事了。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精彩却又充满了疑惑。她孤独而苦闷，陆续生产养育两个孩子，他们成为朱敏芬生活唯一的寄托，也束缚了她对自由幸福的梦想。四川人周某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开了一扇天窗，让她觉得真实可触的“爱情”突然来到了。朱敏芬欣喜、惊慌，手忙脚乱地接受了。社会世俗的眼睛断定，这是引诱朱敏芬犯罪的那一条毒蛇，是魔鬼的化身。她想离开。丈夫鄙视的眼神，身无分文的窘境，朱敏芬活得很狼狈。“看着两个孩子很想他们的爸爸，我就很生气。”朱敏芬把对王顺吉的恨迁注在孩子的身上。直到惨剧酿成，她才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恶。在狱中，以泪洗面，忏悔。

　　如果还能活下去，朱敏芬想出去打工。“找些生活费，不想再结婚，独身一辈子算了。”20岁的朱敏芬对婚姻的态度近乎于绝望，她迟疑地回答记者说，“为自己的自由。我也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了。”

　　她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陈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