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很苦，有了钱还是苦

　　街谈

　　这两天的《南方都市报》报了一件很惨的事儿。一对四川来的打工夫妇，丈夫攒了两万多元的私房钱藏在枕头里，妻子不知道，遇到火灾也没把枕头抢救出来，结果4年的辛苦钱一转眼就化成了灰烬。乍看起来这事全要怪罪丈夫隐瞒了妻子，要不然多抱一只枕头出来，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是仔细去考量丈夫为什么要隐瞒妻子，不过是因为他急于还债回乡，不过是岳父家也很穷，也很需要钱——说起来都是贫穷夫妻的悲哀。

　　除了穷，他们确实也够倒霉的。丈夫礼拜五刚从银行把钱取出来，礼拜六家里就遭遇了火灾。若是存折藏在枕头里，烧毁了也还可以去挂失，辗转一番那血汗钱应该还是追得回来的。惟有现金这东西，是最危险最不好保管的，被人偷了就是人家的，被火烧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好比《天下无贼》里的傻根，为了省那600块的邮费，一定要带着6万块现金上路。电影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傻就傻在对人世的天真信任，以为天下无贼。现在看来，就是天下真的没有贼，现金终究还是不安全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火灾，一只枕头怎能保住那些脆弱的钞票？

　　我们通常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是当一个人没有钱、欠人钱的时候，当钱的因素成为决定他生活的主要力量的时候，钱就是他的命根子。命根子，又是不能随身携带的命根子(随身携带也是一样的不安全)，它确实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充满了威胁。把钱藏在枕头里的丈夫，甚至觉得他的妻子都是不安全的——不知道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是不是满心都在牵挂着家里的那只藏了钱的枕头？在经历了这么不幸的打击之后，不知道他以后要怎样保存他的钱，他还有没有可能相信世界和命运，相信世界和命运还留了一小块安全的地方，可以保存他那一点血汗钱、一点生活的希望？

　　就在这个月初，一对状况稍好的夫妇，他们从银行取出了毕生积蓄，将近8万块，结果钱在怀里还没有捂暖，就被人当街抢走了。这个新闻让人觉得世界上充满了贪婪的眼睛，钱最好放在银行里永远不要取出来，一取出来就难免要遭灾。顺着这样悲观的思路想下去，让人简直就要觉得，人最好待在妈妈的肚子里永远不要诞生，只要被生到这个世界上，就难免要遭受金钱的折磨：缺钱的穷苦、赚钱的辛苦、攒钱的艰苦、藏钱的愁苦，还要加上钱被抢的痛苦、钱被烧的悲苦——几乎全是苦。

　　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