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内亭外总关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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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28日08:51 每日新报 |
老一代“才子佳人”退幕后琢璞玉青春版“金童玉女”下苦功唱经典赵睿单炜炜姜宝成 《牡丹亭》 汪世瑜 俞玖林 沈丰英 张继青 “娇莺欲语,眼见春如许。”甫开场,沈丰英饰演的杜丽娘顾盼生情,娇羞出堂,一开腔便迎来掌声一片。“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惊梦》一出,俞玖林演的柳梦梅儒雅俊朗,与杜丽娘惊艳照面,一曲《山桃红》唱醉台上台下。 侧幕边,两位老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青春的丽娘与柳生,心为之悬,神为之摧———上演了半辈子丽娘与柳生的“旦角祭酒”张继青和“巾生魁首”汪世瑜,此番虽已不是舞台的焦点,但神思随着自己口传心授的青春丽娘与柳生,仍飘在这个关于春天的不朽的梦里。 近日在南大校园取得巨大成功的青春版《牡丹亭》曲终人未散。日前,记者在演出剧院后台采访了青春版《牡丹亭》的男女主演俞玖林和沈丰英,以及他们的授业老师汪世瑜和张继青,听新老两代柳梦梅与杜丽娘讲述《牡丹亭》外更加精彩的故事。 假如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女主演,我会放弃排《牡丹亭》。柳梦梅,要有天生的书生气质,风流不失儒雅,个子不高不矮。看到俞玖林,我眼前一亮,更难得他有一副难得的巾生嗓子。而沈丰英柔里带刚,有一种眼角含情的内媚之态,气质与杜丽娘相符。———白先勇 记者:白先生慧眼挑中“《牡丹亭》金童玉女”的故事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但“金童玉女”当时的心情怎样? 沈丰英:说来说去,还得说自己太“幸运”了。 10年前,我16岁,进入苏州昆剧院的小兰花班学习,全班有30个同学,水平都差不多。白先生2003年来剧院挑演员,我唱了一折《游园·惊梦》,从待选的 37人中被选进7人的集训队伍,5个“杜丽娘”,2个“柳梦梅”,“杜丽娘”的竞争更激烈些。当集训完毕,宣布幸运最终落到我头上时,自己好几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俞玖林:我是“误闯”了小兰花班,一年后才深为昆曲所吸引。后来陆续演过《惊梦》《拾画》等折子戏,但能重新演绎整出《牡丹亭》,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 记者:正值青春妙年,再加上才子佳人的气质,使得白先生一眼挑中沈、俞二人。汪老师和张老师初见璞玉的印象如何? 张继青:沈丰英的形象确实好,有演员的基本素质,表演大气。但她的唱腔不足之处也很明显。当初她给我的印象就是表演的比唱的好。 汪世瑜:当时,他们的基本功都比较差,甚至让人看不下去。(笑)我和白先生开玩笑说,我们简直就是被“骗进来的”。但我和张老师都深深理解白先生,昆曲要将年轻观众吸引进来,首先要从“形象”上打动他们。 是我撮合的拜师,起初两位老师不肯。但我一定坚持,并让两个学生三跪九叩。一跪下去,一叩头就不一样了,对学生来说,有归依的意思在里面;对老师来说,带徒弟就是交给你一个责任。要用拜师的形式把他们捆绑起来。————白先勇 记者:据说沈丰英和俞玖林经过“魔鬼训练”,才脱胎换骨成为今天舞台上光彩夺目的“金童玉女”? 沈丰英:整整三个月,每天早上 7: 00开始到 11: 30结束,下午1:30再来。第一天“整肩”我就大哭了一场,我趴在地上,两手抬起,老师用膝盖顶住我的背,将我的双手使劲往上拉,我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劈啪作响,疼得眼泪都止不住。后面的整腰、拉腿更加“可怕”。 俞玖林:这次的“魔鬼训练”,沿用的是芭蕾舞的一套形体训练方式,我们谁也没见识过啊。女孩子能哭,我们男孩子可不能哭,只能咬牙坚持,实在坚持不了,只能放声大叫。等我们预排时,老师觉得我的形象比以前更加挺拔了,我想这“罪”可算没白受。 记者:听白先生讲,当初两位老师并不同意拜师。 张继青:是啊,因为原来昆曲界没有拜师的传统,许多前辈都是我们的老师,但没专门拜过谁为师。我也有所顾忌,怕造成门户之见,给年轻演员带来局限性,别的老师演得好的戏会没法去学。白先生掰开揉碎地讲给我听,趁现在还能教得动,赶紧培养青年演员,才能进一步培养青年观众,否则观众、演员都将断层。我被白先生的执著精神深深打动。 汪世瑜:表演艺术是人的艺术,有了人,咱们的昆曲艺术才能传下去。我们从前辈那里继承下来的经验,如果不能继续相传,简直就是我们的失职、犯罪。 记者:口传心授,打造青春版柳梦梅、杜丽娘,戏里戏外,师生间应该有不少故事吧? 沈丰英:以前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能拜张老师这样的名角为师。在学习期间,张老师一字一句一个眼神地示范。她有关节炎,不能下蹲,但为了给我讲解一个动作,她忍着痛跪地表演,我一想起来心里就特别难过。汪老师教我身段,他的身段、眼神简直比闺门旦还要娇媚。有这么好的老师,真是我们的福气。 张继青:昆曲文学性高,不理解剧本和唱词是不行的,否则刻画不出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惊梦》一场戏,一开始男女主角总达不到要求,白先生就从文学和心理角度帮演员理解角色。他告诉沈丰英,和柳梦梅第一次见面,要有初恋和一见钟情的感觉,看他不能瞪着眼睛去看,大家闺秀一定要半带羞怯地去看。 汪世瑜:两个年轻人下了苦功夫。《牡丹亭》的中本和下本,他们几乎没接触过,我规定必须两天背下来,沈丰英直叫头都痛了。就这样,第一天背戏,第二天就排身段,还要不停改唱腔,他们硬是挺过来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牡丹亭》不是普通的爱情故事,而是至情的表现,人死了还不够,为了情还要活过来,对爱情的追求,不惜一切,上了天,下了地,又回到人间。———白先勇 记者:现在沈丰英和俞玖林称得上是明星了。但两个人在后台化妆时,都和六七个演员共用一个桌子,害得记者分不出哪个是才子,哪个是佳人。 沈丰英:和别的演员共用化妆间,这很正常啊。其实大家都是同学,只不过分配的角色不一样罢了。(笑)还是别搞特殊化吧。 俞玖林: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会像明星一样受到追捧,尤其是大学生的热情,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还年轻,即使想要当明星,现在也还欠火候,只有像我们的师傅那样,才有资格。 记者:据说在台湾上演时,一位老戏迷找到白先生,说什么也要玉成沈俞之姻缘。戏里上演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戏外会成就一对“金童玉女”吗? 沈丰英:(笑)我们各自都有对象呀!我和俞玖林是同学,也是好朋友。在台上扮情侣,情感一定要充分投入,特别是眼神交流。白先生、汪老师和张老师还亲自作游园指导,让我们仿照古代人的方式谈恋爱,以在台上达到忘我境界。当然,回到台下,只是好朋友。 俞玖林:和沈丰英搭档 10年,经常演对手戏,生活中的她比戏里的姐姐活泼大方,我们合作很愉快。 记者:20年前,张老师饰演的杜丽娘荣获了第一届梅花奖榜首。汪老师是第三届梅花奖得主,被誉为硕果仅存的昆剧瑰宝之一。从当初舞台上的万众焦点退身到幕后,应该历经了一段特别的心路历程吧。 张继青:在白先生的帮助下,从演员到教师,我的心理转变过程还是满顺的。当初也想,我还要演哪,这样岂不是告别舞台了?可现在看到大家这么喜欢两个年轻人的表演,我感到了做教师的光荣。两年下来,我觉得自己也有了提高,对自己也越来越有信心了。 汪世瑜:看到学生在自己的帮助下有了成就,甚至能够超越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昆曲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传承,我们老一辈应该考虑到观众的年轻化,着力传统底蕴的创新。但万变不能离其宗,我们传承下来的昆曲应是经得起推敲的艺术。 本版撰文新报记者赵睿单炜炜摄影姜宝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