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学军 要把红木家具做到家

　　本报记者刘一达

　　红木家具玩的是文化品位

　　今年刚过去4个月，人们对一些耐用消费品的行市有点吃不准了。汽油价涨了，让有车一族心里直打鼓，房价的涨势能不能刹车也是一个问号。而刚刚走进寻常百姓家的红木家具，价位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一套很普通的紫檀圆椅，去年这个时候的价钱是5万元左右，今年您掏7万元想把它买走，商家还得咬牙。红木家具价钱“翻跟头”的势头，印证了记者去年这个时候的预言。

　　红木家具的价位为什么涨得这么猛？“宣明典居”的老总付学军对记者坦言：“主要是原材料涨价太猛。拿人们常说的‘小叶紫檀’来说，去年上半年，一吨大约是7万多元，下半年猛涨到10万多元，今年到这个时候，一吨已涨到十四五万元。不到一年的工夫，价钱涨了近一倍，而‘小叶紫’是‘十檀九空’，出材率只有30%，您算算，一吨原材料能出多少可以做家具的材料？红木家具涨价是大势所趋。”付学军认为像“小叶紫”这种稀有硬木家具今后还会涨钱，因为原产地的资源几乎被砍伐完了。“小叶紫”的树种生长期非常缓慢，当地政府为了保护资源，已采取法律措施，严禁出口，今后硬木家具厂商主要是拼手里的存货。谁手里有存货，谁就能在市场上占优。这种状况有点像房地产市场，当政府下令好地段的土地不再开发时，谁手里有地，自然就稳稳当当地握住了钱口袋。

　　让付学军这样有古典家具文化意识的人感到惋惜的，不是资源的匮乏，原材料的猛涨，而是面对如此稀有的原材料，对家具文化的忽视，市场上不乏粗制滥造的作品。看着这么珍贵的木材，做出的却是漫不经心的大“行活”，甚至是“糊弄局”的糙活，让付学军嗟然长叹：“这种做法糟踏的不只是家具艺术，而是毁了这些珍贵的原材料。”他认为，原材料越是涨价，红木家具厂家越应该在制作家具时赋予它应有的文化内涵，使它成为一件有实用价值的艺术品。他的这一观点反映了有良知的红木家具厂商和工匠的心声，同时也表达了广大消费者的心愿。毫无疑问，大凡买红木家具的人，看中的不只是它的使用价值，而是它的收藏价值。收藏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俩字：工艺。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材质地道的红木家具都有收藏价值，虽然东西是紫檀或黄花梨的，但做工粗糙，没有艺术性，甭管您收藏多少年，升值的潜力也高不到哪儿去。这就好比是一件瓷器，官窑的和民窑的用的是同样的原材料，但做工不同，烧制的工艺不同。您去收藏吧，几百年以后，那件官窑的也许能卖几百万元，但那件民窑的八成也就值几千块钱。红木家具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买红木家具，您千万不能只看材质，第一位的是工艺，也就是它的做工如何。换句话说，做工越好，工艺越精的红木家具，越有收藏价值，而那些做工粗糙的红木家具，虽说若干年后也能升值，但升值的空间却很小。您说人们玩红木家具是玩什么呢？不光是玩红木本身，主要是玩它的文化和工艺。

　　应该赋予红木家具应有的文化内涵

　　研究明清家具文化的王世襄老爷子认为，古典家具的精髓是它的工艺。它的工艺性主要体现在艺术造型，卯榫结构和雕饰艺术上。付学军作为晚辈，对王先生的观点深有感悟。他对记者说，搞古典家具应该具备很高的文化修养，不懂艺术，做不出高品位的家具来。一件品位高的红木家具要远看品相，近看工艺，反复把玩，才能体现到它的文化内涵。

　　为了说明他的艺术观，他特地让我欣赏了“宣明典居”新近制作的两件精品，一件是《月曼清游图》紫檀顶箱柜。“天香国色两相争，转觉诗人费品评。气韵风标都不让，只绕无语一般情。”这首情景交融的古诗是乾隆皇上为“月曼清游”象牙册亲笔御题十二首诗中的一首下阕，“月曼清游册”是清代著名画家陈枚画的册页，乾隆六年被宫里内务府牙作的工匠雕制成象牙册。付学军对这幅作品神仪已久，两年前，与两位木雕技师一起，将原作复制，雕刻在紫檀顶箱柜的柜门上，雕工的工艺展现了“苏作”的特点，玲珑剔透，非常细腻，有较强的层次感和立体感，堪称是红木雕刻的精品。付学军对我说，从临摹设计到雕刻完成，两位木雕技师花了近两年的工夫。“小叶紫”是稀有木材，这么珍贵的木材如果不精雕细刻，赋予它应有的文化内涵，那不是糟践了好东西吗？正因为有了这么精美的雕刻，这件家具才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另一件作品是《清明上河图》紫檀三屏罗汉床。《清明上河图》是张泽端所绘反映北宋汴京繁华街市和郊外景致的巨幅长卷，闻名中外，长卷绘有北宋时的酒楼茶肆、店铺馆舍、楼台亭榭等建筑，并以树木花卉、人物、牲畜、车辆、船只等点缀其间，视野广阔，布局自然，非常大气。付学军为把此图移植到红木家具上，可谓煞费苦心，之所以选择紫檀罗汉床，一是因为标准的罗汉床的床围长2.8米，宽1.1米，比较适合表现长卷的原貌，二是由于在罗汉床上雕刻如此宏大的场景，以前从没有过。为了尽现《清明上河图》的原貌，他亲自主持设计，两个雕工操刀，先在榆木柜上做了4次底稿和小样，胸有成竹之后才上手操练，整个作品费时两年零8个月。这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作品。原作形态不同的500多人物、60多牲畜、大小船只20余条，雕刻得栩栩如生，人物的神态毕现，连每根头发丝都依稀可见，船上的桅杆、缆绳细如铁丝，居然历历在目，其细腻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这件家具在不久前结束的第七届国际红木家具博览会上展出后，赢得业内专家和收藏界的高度赞扬，并且荣获了博览会的特别金奖。当场有红木商人欲出重金收购。付学军不忍出手，他希望能遇到知音，由收藏家收藏。

　　这两件红木家具精品，让记者大开眼界。不过，就如同烹饪大师做出一道造型精美，色香味形俱佳的大菜，您在欣赏它的艺术感的同时，不忍动筷子把它吃掉一样，我也产生了一种困惑，家具毕竟是家具，它是让人们使用的，雕刻成这么精致的艺术品，如果出售，价码肯定低不了。谁还舍得坐呢？付学军对我解释道：“没错，红木家具赋予它艺术性以后，其身价倍增，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使用。红木这种木材，越用越容易包浆，包浆以后，它更有收藏价值。当然，您如果纯是为了搞收藏，使用的时候自会在意的。这跟一件精品的瓷器一样，有些瓷器也是供人们使用的，但它也可以作为艺术收藏品。由于紫檀的原材料非常珍贵，我认为不把它制作成精品，有点对不起它，这大概是每一位有艺术感的工艺师的心得。一个琢玉大师，看到一块难得的和田玉籽料，你说如果他随心所欲地雕个玩艺，就拿到市场上去卖钱，对得起这块玉吗？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同理，稀有木料不雕琢也成不了大器。只有能成器的红木家具，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收藏价值。”

　　买红木家具先看什么

　　熟悉付学军的人，都知道他对紫檀有着特殊的情结。这跟他的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他的家乡紧邻“木雕之乡”浙江东阳，村里搞雕刻的人不少，他二哥也是木匠，受这种环境的熏陶，他从小就痴迷木雕。上小学三年级，他就会做二胡，在木匣上雕出的花卉，让长辈叹服。有一次，他在同学家看到一个紫檀的笔筒，上边雕着松下老人图，他爱不释手，想借回家照着用别的木头雕一个笔筒。同学的父亲说，你一个小孩子哪懂什么雕刻，这么贵重的笔筒能借给你吗？这句话刺伤了他幼小的心灵，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用紫檀雕出让人们惊叹的艺术作品来。他18岁开始拜师学雕刻，曾在浙江师大工美系进修，毕业后，他带着雕刻刀，跟二哥来到北京闯江湖，这是1990年，红木家具刚刚开始升温，他先在艺术博物馆做模型，以后又到台湾人办的木雕艺术品厂当雕工，第一次接触紫檀时，他一宿没合眼。他想雕出最好的艺术品，却不知从何处下手。这让他感到对艺术创作能力的欠缺，于是他下决心从素描开始学习绘画基本功，当时几位画家在东城区鼓楼办了一个艺术培训班，他一边打工，一边自费学习，每天下了班，从丰台骑车到鼓楼，路上买个烧饼吃了去上课，学了两年多，光古典家具的书籍就花近万元。艺术水平大长，他雕的第一件紫檀工艺品是30厘米高的韦驮立像，拿到柜台，很快就被一位顾客花两千元买走，正是从那时起，他才意识到艺术的价值。同样一块木材，雕出高品位的艺术作品，跟一般匠气十足的大路货，不是一个价位。也许跟他从艺于木雕有关，他干什么都一丝不苟，当他创办红木家具厂时，他起了一个表达自己意愿的字号叫“宣明典居”，意思是“以宣扬继承明代古典家具的文化精髓为己任。”他要求自己做出每一件红木家具都要力求达到艺术性、舒适性、实用性的完美统一，彰显紫檀的华贵、黄花梨的高雅个性。这些年，他就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宣明典居”是以木雕精细打出的知名度，如今它已经成为京城红木家具的一个品牌。

　　付学军对我说，品位高的红木家具要研究品相和味道，现在有些消费者买红木家具，往往一看材质，即是不是真红木，二看价格，哪个便宜买哪个，这实际上进入了误区，红木家具都是卯榫结构，如果偷工减料的话，外行根本看不出来。由于原料的价格和工艺的粗细摆在那儿。便宜的肯定不会有精品。他给我举了两个例子，不久前，一位客户买了一对“乾隆宝座”，用了半年多就开裂了，拿来找他修，他把这对家具放到烘干炉，一烘都散了架。为什么会散架，因为榫卯不对，偷工减料了，温度一变，一涨一缩，自然会散架，这种家具修起来比重做还难。另一位客户头年到“宣明典居”买紫檀圆椅，前后跑了十多趟，虽然价格比别的品牌贵一些，最后他还是买走了。他是搞收藏的，经济并不富裕，但懂眼，他对付学军说，还是这儿的家具有味儿，受看。他确实懂收藏，去年花5万5买的，今年已涨到7万多了。付学军对我说，榫卯结构如果省工省料，做出的家具肯定使不了多长时间就有问题。拿皇宫椅（托泥圈椅）来说，一般的扶手上圈是“对插枪”，有的是一榫一卯对插，我们是闷榫活，用手工一点一点掏，把“抢头”抹了，再有就是扶手前柱，一般的做法是“囫囵吞”，没肩膀，我们是从里头下去以后再加一个方榫。牙子板的一般做法是“单肩膀”，一榫一眼，我们的做法是腿子立柱上端与牙子板的交接处“双肩膀”，由上往下砸，别说开裂，想把它弄开都费事，这些工艺一点都不含糊。

　　他对我说，红木的原料涨价以后，买红木家具的人反而多了。北京人的消费心理是买涨不买落，人们意识到红木家具的价值和收藏价值是好事，但是必须要看家具的文化品位。当然，随着消费者对红木家具文化品位的要求越来越高，家具厂家也应该拿出更有文化品位的作品来，因为买红木家具重文化已成时尚，而且是大势所趋。

　　网络编辑：李亚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