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用700万公款狂买彩票案”涉案人看守所内对本报记者说——“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阅读提示

　　今年1月至3月，农行清丰县支行古城营业所梁宏钢、程国杰、朱继月、申建军4人利用职务之便，以空存通兑的方式，先后挪用700余万元存款购买体育彩票，造成亏库625万余元。其中仅3月13日至30日，他们先后挪用公款就达588.9万元。最后，梁宏钢等4人在无一中奖的情况下投案自首。案发后，另一涉案人、中国银行油田支行第一分理处主任也浮出水面。4月中旬，5人以涉嫌挪用公款罪全部被批准逮捕。本报曾于4月4日、4月25日先后予以报道。

　　4月26日、27日两天，记者直接与已被刑拘的涉案人员对话，并采访了办案人员和相关方面的律师等，试图弄清这样几个问题：这几名银行工作人员怎么这么大胆？他们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这一事件暴露出银行工作中的哪些漏洞？【对话】梁宏钢：“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梁宏钢案发前系农行清丰县支行古城营业所主任，现已因涉嫌此案被拘。2005年4月26日上午，在清丰县看守所第一审讯室，记者（以下简称记）就此案采访了梁宏钢（以下简称梁）。】

　　记：你是什么时间开始购买体育彩票的？

　　梁：今年1月8日，是用个人的250元尝试买了一注。当时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中了1049元。

　　记：为什么要挪用存款购买？

　　梁：因为当时发现营业所的朱继月、程国杰已经在挪用公款购买体育彩票了，也没出什么事，于是我们就决定一起暂时挪用部分公款购买体育彩票。我们觉得只要在月底盘库时弥补上就行了。

　　记：你了解体育彩票的中奖率是多少吗？

　　梁：体育彩票号码小注每两元一注，中奖率在千分之一，而250元一注的体彩排列3中奖率则达到了八分之一，只要死咬住一个号码不放，肯定会有中奖机会。据说，体育彩票河南的中奖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而河南中奖者集中在濮阳、洛阳、信阳和三门峡等地，最高的中奖金额达100余万元。

　　记：作为营业所主任，你不知道采取空存通兑的方法购买彩票是违法的吗？

　　梁：当时觉得买得少，也不会赔，反正很快就还上了，不会出事。当时我们4个人都认为中奖率这么高，不可能出事。

　　记：如果发生亏库现象咋办？

　　梁：（笑了笑）可以用中奖的钱弥补亏库部分，但没想到最后亏得一败涂地，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记：你们从挪用公款购买体育彩票到案发，共挪用多少钱？中过多少次奖，如何分配中奖奖金？

　　梁：从今年1月份开始到案发，共挪用公款700余万元，具体都是程国杰和朱继月办理的。我个人挪用过8次、计34.9万元。我们先后中奖4次，分别中奖为3.3万元、4万元、20万元和138万元，都是我和程国杰两人去濮阳市兑奖，均以支票形式领奖，领奖后再按各人投入多少注分红，但实际分红并未分多少钱，因为分红的钱都填补挪用公款了，基本没挣到什么钱。

　　记：每次购买彩票都由谁来选号？

　　梁：4人合伙选号，再由程国杰单独和他的同学申涛联系，在申涛开的一个体彩投注站投注。

　　记：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购买彩票？

　　梁：我对金融制度是清楚的，但当时侥幸心理占了上风，总想一夜暴富，没考虑过购买彩票会有如此大的风险、会丢饭碗，现在看来，很不值，（叹气）但已经太晚了。

　　记：有没有考虑过家人是怎么想的？

　　梁：我有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才3个月，妻子是教师，我们俩月收入在1600元左右。我在朋友中人缘极好，也孝顺父母，大伙儿都知道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今年1月份，朱继月挪用公款购买彩票造成亏库达90余万元，我当时考虑都是同事、朋友，就没向上级汇报，只是让他抓紧将亏库弥补上，后来就干脆直接参与合伙挪用公款购买彩票了。

　　记：中奖后你打算干什么？

　　梁：当时，我只想着能让自己的生活能达到中等水平就行了。现在，我非常想念父母、妻子和孩子，半夜也曾哭过几次，也做过噩梦……

　　申涛:“我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

　　【申涛案发前系中国银行濮阳市油田支行第一分理处主任。2005年4月26日上午，记者（以下简称记）在清丰县看守所与申涛（以下简称申）进行了交谈。】

　　记：为什么由你单独与程联系选号事宜？

　　申：我和程国杰是中学同学。今年初，程知道我开了一个体彩投注站，今年1月初开始购买体育彩票，后来嫌路远，就将款存入我的存折里。我不知道是公款，只听程国杰说是借的钱。因此，我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

　　记：检察机关介入追款时，你为什么还要帮助梁宏钢等人转移用于购买彩票的公款？

　　申：3月30日晚，程打电话称出事了，而市体彩管理中心要求将款上缴，体彩管理中心负责人让转至他个人名下。

　　记：是否违反了先进钱后出彩票的体彩管理规定？不知道用公款购买彩票违法吗？

　　申：我认为钱到我这里就视为到账了，没想过要将款转入交款卡上才算合法。因为每周交款时间为周一和周六，大额度购买怎样结算不清楚，但我知道大额度必须向体彩管理部门汇报，按规定是先验资后出彩票，但是否允许用公款购买彩票，我不清楚。【专访】反贪局长：“申涛虽未直接参与亦视为共犯”

　　【南志军现任清丰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是此案的主要负责人。2005年4月27日，记者（以下简称记）采访了南志军（以下简称南）。】

　　记：目前已追回多少被挪用购买彩票的公款？

　　南：经查明，该团伙今年1月份挪用100余万元，中奖160余万元，款项全部用于弥补亏库部分。而3月份挪用500余万元，无一中奖。目前，已追回款项20余万元，冻结被挪用资金565万元。

　　记：追款用了多长时间，检察院领导是如何确立办案思路的？

　　南：追款时间仅一周，开始追款时极具戏剧性，第一天在银行查款正在进行冻结时，就发现此款已被转走，幸亏追得紧，否则公款将全部流失。案发后，我们迅速启动紧急预案，20余名检察人员分兵出击，案件处理、追款都可以说是争分夺秒。

　　记：如何认定申涛也是同一性质的犯罪行为？

　　南：申涛主观明知程国杰等人挪用公款，虽未直接参与挪用公款，但对公款转移积极操作，为挪用公款提供了方便。虽然他与程国杰单线联系，与其他涉案人并不熟悉，但从法律上其性质应视为共犯。农行负责人：“监管漏洞亟待‘修补’”

　　【此案发生在农行，农行负责人对此案是什么看法？2005年4月27日，记者（以下简称记）采访了农行濮阳市分行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负责人（以下简称农）。】

　　记：正常监管中，没有发现该营业所挪用公款的任何迹象吗？

　　农：目前，银行无法从网络上迅速调查账目情况，这也是当前农行系统网络软件暴露出来的弊端，使空存通兑无法在短时间内一目了然，只能依靠传统的每月一次盘库来确认账目吻合与否，只要账目吻合，基本不再检查每一笔账目来往情况。

　　记：下步如何加强金融监管，已做了哪些工作？

　　农：继续完善内部监管网络建设，同时通过此案也令农行系统在管理上有了新的理念，除已对银行各网点进行拉网式排查，还对有关负责人进行了停职处理。

　　律师：“此案属于共同犯罪”

　　【法律界人士对此案如何看？这种犯罪属于什么性质的犯罪？2005年4月27日，记者（以下简称记）采访了河南省卓诚律师事务所主任聂晓峰律师（以下简称聂）。】

　　记：你对此次集体挪用公款购买彩票的案件怎样看？从法律上讲，这种行为属于什么性质的犯罪？

　　聂：农行4职工挪用公款集体购买彩票行为已经构成共同犯罪。本案中虽然4名涉案人员均系营业所人员，又是有组织地实施犯罪，但他们并非以单位的名义去购买彩票，也不是为了单位谋利益。他们即使中了大奖，也是为了自己发财，不会将钱交给单位，所以他们的行为仍是个人行为，而不是单位行为。

　　记：如果将亏库部分予以弥补，在量刑上会从轻处理吗？

　　聂：积极退赃弥补亏库，将会得到较轻刑罚处理。我国《刑法》384条，对挪用公款的处刑是这样规定的，构成挪用公款罪，一般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挪用公款数额巨大且不退还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给国家造成的损失的大小，本身就是情节轻重问题，因此，这4名职工能积极协助退赃，减少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将会使自己在接受刑罚时处于有利地位。如能彻底填补国家损失，肯定会得到从轻、减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