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方子

　　儿子7岁了，特别喜欢踢足球。最近他过生日时我们买了一只很好的足球送给他做礼物。他可喜欢那个足球了，整天抱在手上，却一直舍不得踢。说一定要等到特殊的日子才能踢。

　　昨天下午他最要好的表弟来家里玩，两个人商量着要去楼下踢球。热情好客的儿子毫不犹豫地拿出新球，两个人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没过多久，小家伙们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手里的球却没了。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我才弄明白，原来，一个阿姨带着她的小孩主动要求与他们一起踢球，阿姨的小孩使劲一脚把球踢到不远的江里去了，江水太急，球一下就漂走了。不过，那个阿姨说明天这个时候在老地方等，还给他一个更好的球。儿子一边说一边强忍住泪水，我知道他实在是舍不得那个球。

　　对于第二天的期待弄得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醒过来就问，到下午四点钟还有几个小时，然后把小闹钟调到三点半闹铃。一会跑去看看闹钟，一会跑去阳台看看江边。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三点半，闹钟的铃声还没响，他就已经弹到了电梯口，我紧赶慢赶才追上他。他迈着小胖腿往江边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期待，有害羞，有兴奋。我们焦急地在草地上等了很久，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讲了很多好笑的事，可是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一直伸着脖子望着来路。快到5点钟了，我多么希望那个“阿姨”可以快点履约，哪怕是拿来一个破球也好啊！儿子低着头半天也不吭声，眼里渐渐涌满了泪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成人世界里，这样的欺骗简直太寻常了，漫长的成长之路让我们在无数挫折中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于是我们逐渐变得互不信任，变得冷漠和森严壁垒，对任何承诺都将信将疑。可是，孩子幼小的心灵还充满了理想化的美好，如此短暂的一段美好时光，我们怎么可以用成人的狡诈来摧毁啊！

　　儿子难过地问我，为什么我们总跟他说要说话算数，可是大人却可以骗人呢?这个问题真把我难倒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又对他进行了一次善意的欺骗，也许那个“阿姨”忙，没时间来送球，也许她把时间记成了明天，明天她或许会把球送过来的。

　　这个晚上对于我和儿子来说肯定都是一个不眠之夜，我们都有着同样的盼望，盼望着那个“阿姨”能够遵守诺言，不要伤害了孩子纯真善良的期待。

　　但是，如果那个“阿姨”明天也不来，我该怎样回应孩子失望的眼神呢？

　　本版插图／张旭东